天命石,是立於昆侖之巔的一件神器。在那上麵,記載了所有人的姻緣。多年以來,前往昆侖向著天命石祈福的有情人們,絡繹不絕,可天命石自己顯露天緣,卻是前無古人的第一遭。
去拜過天命石的有情人,最後未必能夠結為道侶,但天命石所昭顯出的兩個陌路人,卻是必須要在一起。
傅雪客從小與秉燭君一道,居住在倥傯居中。他很少出世,也沒有喜歡的人。在得知天命石的旨意之後,相比於被安排姻緣的抵觸感,傅雪客其實還是好奇更加的多一些。
在碎星湖畔第一次約見之前,傅雪客設法得到了雲青崖的一幅畫像。畫中人衣冠勝雪,劍眉星目,氣質疏冷。傅雪客談不上很喜歡,但總歸,比他所想象的模樣,要英俊了許多許多。
待得見到了真人之後,又覺雲青崖真人,著實遠勝畫像千百倍。——畫皮容易畫骨難。傅雪客覺得,他的那副畫像,很是應該燒了。
那夜,回到倥傯居,傅雪客對著雲青崖送給他的花,輕聲呢喃著言靈的咒語,祝願它永不枯萎。
秉燭君悄然走近了,他笑著問傅雪客:“很滿意?”
傅雪客微微垂眸,雖然沒有多言,但耳朵卻是已經泛起了紅。好一會兒,傅雪客輕聲道:“他也是喜歡我的。真好。”
後續的兩次約會,一次約了泛舟,一次約了花海。臨別之時,雲青崖和他說:“真想那一天快點到來。”
“快了。”傅雪客抿唇笑了笑,說:“不過也隻有半個月的光景了。”
在還沒有成親之前,傅雪客是期待的,他以為,雲青崖應當也是真心期待的。
但事實上,他想錯了。
——他隻是一個不得不完成的任務而已。
同心契一旦結下,雲青崖的場麵任務,就已經完成了。
新婚之夜,雲青崖對傅雪客說:“你不能留在這裏。這裏是我的房間。我不喜歡你,也不會喜歡你。”
“我早已經有了心上人,我與她青梅竹馬。”
“就算是沒有她,我也不會喜歡你。”
“因為我根本就不喜歡男人。”
“是你自己出去,還是我趕你出去?”
傅雪客一場結契儀式,過得恍恍惚惚。
——分明白天的時候,一切都還好好的。
怎麼一到了晚上,事情就變了呢?
是了。白天還有那麼多人看著,就算是雲青崖再不願意,他也得多少維護一點天一宗的顏麵。
說不難過,不委屈,那是不可能的。
但事實已經擺在了哪裏,便是貌合神離,傅雪客也隻能繼續過下去。
那時,傅雪客慶幸的想,幸好,現在的他,還隻是喜歡雲青崖,而已。
趁著這份喜歡還沒有深入,更加來不及化作“愛”,及時抽身,還不算太晚。
甚至,換一種想法,被迫成婚這種事情,誠然於他而言,是一場騙局,可雲青崖因此而錯失了真正的“心上人”,其實也有點可憐。
人貴有自知之明。
傅雪客不強求雲青崖喜歡他,但雲青崖至少要尊重他。
可是,沒有,一點也沒有。
傅雪客不在意雲青崖和雲宛顏在別處如何,——那是他們的自由。可雲宛顏幾乎一度把與明峰當成自己家,把他當成透明人,甚至幾次三番的針對他,這就讓傅雪客非常不適了。
再怎麼樣,雲宛顏也好歹是一個金丹期的修士,成天在與明峰上上演被他欺負的戲碼,究竟算是怎麼一回事?
雲宛顏雖然名份上是雲青崖的師姐,但其實她的年紀,要比雲青崖還小上幾歲,傅雪客又比雲青崖大一些,……初時,雲宛顏還喚他傅先生,到後來,雲宛顏每每在雲青崖麵前裝受欺負扮柔弱,雲青崖相信了要生氣,雲宛顏便張口就是一句“雪客哥哥不是故意的”,聽得傅雪客胃裏翻滾,隻覺想吐。
人的忍耐,都是有極限的。
一而再,再而三。傅雪客實在是忍無可忍,終於和雲青崖爭辯了起來,最後的結果,便是他搬離了與明峰主峰。
眼不見,心為淨。
遠離了那對令人胃疼的戀人,傅雪客以為,這就是結束,卻沒有想到,一切的不幸,才剛剛開始。
——他撿到了穆惟初,且不知為何,居然對穆惟初越看越憐愛。鬼使神差般的,竟是不惜使用言靈咒,也要幫助穆惟初消除雙靈根的困擾。以至於最後,傅雪客自己遭受劇烈反噬,甚至都還來不及閉關調養,獵魔大會便開始了。
傅雪客身上的反噬未愈,雖然日常有些疲憊吃力,但化神期以下,尚且無人能夠傷他。隻是人算不如天算,有弟子落入了魔修的圈套,傅雪客一麵趕去救人,一麵令逃出來的弟子回去求援,可不知為何,援兵遲遲不到。傅雪客本來就有傷在身,又遭人圍攻,力不從心之下,終究還是落入了魔修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