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頭轉到雲宛顏的身上,卻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什麼雲宛顏年紀小,修為淺,如今落入敵手,這可該怎麼辦……總之,是怎麼說,怎麼的心疼。
天一宗一名長老,看著麵沉如水,不發一言的雲青崖道:“師侄,不,凝光君!老朽今兒個可要說,你的師尊,我的師兄,可就宛顏一個女兒啊!掌上明珠似的長了那麼大,什麼苦都沒吃過,現在卻……唉!師侄,你的師尊如今閉了死關,你難道忍心,讓他唯一的血脈,如此的為人所折辱麼!”
先前,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責怪傅雪客的時候,雲青崖隻是冷著臉,一言不發。而今聽見了雲宛顏的名字,他卻是豁然立起,語調雖冰冷,話音卻絕對不低的道:“我心中自然有數。無需勞煩諸位提醒!”
按著雲青崖的性子,凡事,他要麼不開口,一旦開了口,那就相當於承諾。天一宗眾人見他說話,自然是一顆心落定。傅雪客恍恍惚惚的看著這一切,心中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空洞與茫然。
傅雪客知道雲青崖不喜歡自己,但從前,他覺得失落的同時,總還可以盡力的自我調節,讓自己不要去太過於在意,畢竟,他的世界裏,不僅僅隻有一個雲青崖。
但現在,……現在,傅雪客第一次覺得,天命石錯了。
他和雲青崖之間的所有一切,都是錯誤的。
錯誤的開始,自然也就不會得到良好的結局。
——那一場讓人心死的選擇,其實已經是大約小半年之後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戰局勝負,已經板上釘釘。因為一些原因,傅雪客脫離了千刹君的庇護,卻仍舊和雲宛顏一起被捆仙繩捆著,隻能被其他人挾持著走。那些魔修退到了臨近絕域懸崖的一處,因為手上有兩個人質,所以要對方正道做出選擇。
放一個,留一個,是在既表明誠意的同時,又為了確定正道不攻擊,不追擊。
而那時,追擊那批魔修的為首之人,正是雲青崖。
傅雪客清楚,雲青崖不會選擇自己。
但人,就算活的再明白,心中也總會存一點僥幸。
……或許呢?
或許,雲青崖就選他了呢?
畢竟,他才是雲青崖結過同心契的——
雲青崖冷然道:“放了雲宛顏。”
傅雪客忍不住低頭笑出了聲。
意料之中。
除了結過一個曖昧的契紋之外,他和雲青崖,從來也沒有任何的關係。
魔修頹勢若此,最後仍然挾持著人質,本也隻為逃命。傅雪客是他們的保命靈符,饒是再借他們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撕了傅雪客的票。如果清醒一點的來看,其實雲青崖當時不論先選誰,另外一個人,有危險的可能性都不大。
隻是這樣的選擇,委實太過於誅心。
雲青崖在做出選擇的時候,第一次不敢抬眸睜眼看向對方。
他害怕了。
雲青崖潛意識裏知道,自己一定會讓傅雪客很難過,但他卻又本能的害怕傅雪客難過。
於是隻能夠選擇不看,並且瘋狂的在心底裏為自己尋找理由。
——他是有苦衷的。雲宛顏隻是一個弱女子,金丹期都有大半靠天材地寶堆。她是天一宗眾多長老掛心的人,總得要雲宛顏先回來了,那些人才能安心。
至於雪客……
雪客身為男子,修為又高,他比雲宛顏更加的能夠保護好自己。
魔修與正道約定了一個地點,據第一次放走雲宛顏表誠意的地方,頗有一段距離,剛好是想追也來不及追的那種程度。魔修答應仙門,會在那處,放走傅雪客。當然,前提是窮寇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