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氣灶上坐著一個小鍋,火苗跳動,鍋蓋上冒著一絲絲白氣,不知道裏麵正煮著什麼。案板邊上,已經放了兩隻正泡發著不知道是什麼的碗。
池援靠著門框,看著遲騁熟練地打雞蛋,切火腿丁,胡蘿卜丁,黃瓜丁,切好之後又整齊地碼在一個盤子裏備用,緊接著又開始切西紅柿。
真是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好男人,以後誰要是有幸能嫁給遲騁,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池援想著想著,心裏陡然一酸,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突然倍覺不是滋味兒。
遲騁聽見門邊的動靜,回頭看了一眼,新鮮出浴的少年正倚著門框看著自己,濕噠噠的頭發隨意地搭在額間,臉頰上還帶著些許在熱氣熏蒸中透出的微紅,煞是好看。
“還冷嗎?”
“沒那麼冷了。”
池援說完,又打了一個噴嚏,瞬間打臉。
遲騁於是冷麵無情地下達了一道命令:
“去把頭發吹幹!”
“哦!好的。”
池援瞬間又變身乖兔了,顛顛地遵照遲騁的命令回衛生間吹頭發。
池援吹幹頭發回來之後,餐桌上已經放好了防燙墊,兩雙筷子相對而置,還多出了一杯冒著熱氣的有點像黑咖啡的東西。一日三餐,四季風雨,人間煙火便該是這幅模樣吧。
遲騁見池援正好奇地盯著杯子看,於是繼續用命令的口吻用對他說道:“把它喝了!”
“這是什麼啊?”
“毒藥!”
“哈?”池援一聽,說話聲都成了波浪形,雖然置疑,但還是“哦”了一聲,端起杯子就送到了嘴邊。
“啊——燙燙燙燙燙——”
池援的嘴唇剛碰到杯中的液體,就呲牙咧嘴地放下杯子叫囂起來,還不住地吧啦著嘴巴連連哈著氣。鼻子裏充斥著一濃鬱的生薑味,原來,剛才那個小鍋裏熬著的正是這杯薑茶。
遲騁看著池援窘迫的樣子,想替池援去死的心都有了。
“你幾歲了?”
池援微撅著嘴,無辜的小眼神委屈巴巴地看著遲騁,心想這人真無情,自己都被燙到了遲騁居然還有心情嘲諷他,但心底深處,一股捂都捂不住的暖意飛速地竄遍了全身。
“你家沒人嗎?”
“沒有。”
“那你爸媽呢?”
“哼,我爸隻想著升官,我媽隻想著發財,我他媽就是個意外。我爸外調來這裏掛職,我就跟著來了。”
“哦……”
遲騁瞬間就聯想到了自家那位長期奔忙在工作崗位上的所謂父親,沒想到,這個看似陽光燦爛的少年,背後也有著不為人知的酸楚。遲騁心裏突然泛起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家裏食材有限,將就一下吧。你有忌口嗎?”
“目前沒有。”
池援斜倚在廚房門框上,端著杯子慢慢地呷著遲騁特意為他熬製的“毒藥”。
“毒藥”僅此一杯,暖身也暖心,口味適中,甜度正好,多一分則齁,少一分則淡,現在這樣,剛剛好。
屋子裏油煙機轟轟作響,食材在油鍋裏滋滋地發生著美妙的變化。神奇的少年站在灶台前,一邊灶上坐著煮湯的鍋,另一邊灶上色香味俱全的炒飯正在出鍋。食物的香味勢不可擋撲麵而來,勾得池援口腹之欲蠢蠢欲動。
窗外的大雨,不知什麼時候悄悄地停了,東邊的天空還是一片暗淡的淺灰,西邊的天空中卻暈起了一大片明妍的緋紅。
一開始,池援還心有怨懟,覺得這場大雨,來得太不合時宜,現在,他去突然覺得,其實,它來得正是時候。
遲騁將略多一點的那一碗炒飯端到池援麵前,坐下來看著嗷嗷待哺的池援,極其老父親心態的說了句:“吃吧孩子!”
這一頓晚飯,是遲騁和池援第一次兩個人單獨吃飯,而且還是遲騁親手做的。直到吃完飯,池援都覺得這一切很夢幻。他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將這場景打碎了。
池援一直以為,這位冰山美少年,應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存在,卻沒想到,這雙十指修長好看的白玉般的手,竟然能做出這麼好吃的炒飯。池援覺得這是他有生以來吃過的最好吃的炒飯,沒有之一。
他突然很想知道,自己會不會是除了遲騁家人之外的獨一份殊榮。
“騁哥,除了我之外,還有誰如此幸運吃過你做的飯啊?”
“幹嘛?”
“不幹嘛,就……隨便問問!沒想到你人又帥,學習又好,籃球也打得好,連廚藝都這麼好,你簡直就是萬千少女心中的夢。”
遲騁翻了一眼吃人嘴軟開始胡吹的池援,心道,嗯,池援你也是我的夢,噩夢的夢。
池援飯飽湯足,哪哪都暖和了,哪哪都舒適了,就想著幫池援做點什麼。見遲騁正準備洗碗,他連忙湊到跟前說道:“騁哥,碗我來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