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響亮的吼,連坐在角落裏的遲騁都抬起了頭,是什麼樣安排能讓人生出要命的感覺?居然都到了不能消停過日子的程度了呢?他看向身旁正撐著下巴盯著那一群人的池援。

池援感覺到了遲騁的目光,回過頭聳了聳肩,回了他一個不知所以的微笑。

見遲騁的目光又若有所思地飄回了前排那一堆人的身上,池援捅了捅戴國超,問道:

“哎,我說國超啊,那邊都要命了,你怎麼也不發表點意見看法什麼的呀?你不是號稱沒有你挖不到的校園消息嗎?咋地?最近金盆洗手改邪歸正了?那你也至少關注一下咱們自己的住宿分配情況啊!”

在戴國超生日這前,這種事兒哪裏能等著讓池援來問,隻怕是大家都還不知道的時候,他就已經故作神秘地跟他們透露過了。但自從他大了一歲之後,人似乎踏實了不少,連話都沒之前那麼多了。這讓池援總有種錯覺,戴國超不是大了一歲,而是大了一輪。

對於平常來往不那麼密切的同學們來說,這倒也沒什麼奇怪。畢竟高三了嘛,多多少少總得有所收斂,否則怎麼對不起高三這個年級呢?但對於毛江他們幾個來說,這種卻是無法忽視的改變卻讓他們幾個都有些無所適從。

毛江和遲騁都心知肚明,唯有池援還是個局外人。

戴國超神情懨懨地看了看池援,一副不想說話又不得不說的樣子。

“嗨,還費那勁呢?你吼一嗓子童顏不就告訴你了嗎?”

因為知道自己不可能會與毛江成為室友,所以戴國超對宿舍分配結果也沒有了任何期待。他略有慶幸,卻更加遺憾。縱然不想被毛江發現自己的心思,但他還是忍不住想跟毛江近一點,再近一點。他就剩下這麼一點點貪心不足了。

池援沒問出什麼結果來,“嘖”了一聲,自己跑過去看結果。

見池援湊過來,圍得密不透風的同學們自動讓出了一條道,正躺在童顏課桌上的那張被同學們來回瞻仰的住宿安排表便呈現在了池援眼前。

池援一眼就看到了遲騁的名字,緊跟其後的就是自己。他倆被安排在了同一個宿舍,池援看到這個結果,不禁滿意地翹了翹嘴角。同一個宿舍還有兩個人是誰呢?池援滿懷欣喜地繼續往下看,然後,他在戴國超的名字後麵看到了一個令他不齒的名字:竇天傑!

“草,我沒看錯吧?”

池援臉上的笑意驟然消失,他又仔細地看了一遍,白紙黑字一清二楚,他沒有認錯字,也沒有看岔行,是了,他們宿舍的四號室友就是竇天傑。

拋開一切世俗的偏見平心而論,竇天傑這個人除了對人有些過度殷勤過分熱情之外,為人並不跋扈張揚,而且也很努力很能吃苦,對班級的工作和活動也從來兢兢業業非常熱心,不算很討喜,但也不至於招人討厭。

池援也找不出其他的硬茬來,但就因為那一次竇天傑在背後對遲騁出言不遜,便足以讓池援在心裏給這個人打上一個難以改變的標簽,自動將竇天傑歸入了不是好鳥的類別裏。

池援沒有留意其他宿舍的人員安排,自然也無法斷定被稱為“要命的安排”到底是在說哪間宿舍。可想到他們宿舍的安排,往後大半年裏池援都要與這樣一個不是好鳥的家夥共處一室,想想他就覺得好心寒啊。

遲騁一直不知道竇天傑在那日到底說了多麼過分的話,看到這樣的宿舍安排,也隻是微微皺了皺眉,什麼也沒有說。

假期班終於在一天比一天悶熱難熬的中伏天結束了。

放假的這天,幾個人幫著毛江把舊宿舍裏的東西全都搬到了新宿舍之後,又約了一幫同學們吹著空調吃了個酣暢淋漓的火鍋,短短半個月的假期便以這頓火鍋為起點拉開了序幕。

戴國超今晚難得的滴酒未沾,池援倒是因為第二天就要回家去了,心思深重地連喝了好幾罐啤酒,遲騁擋都擋不住。

遲騁當然明白池援的心思,他一邊偷偷地在心裏計算著池援走之前他們還能獨處的時間,一邊合計著如何讓這僅剩的八個多小時過得更加美好。

在門口告別了戴國超,遲騁架著半醉的池援打開了門。屋裏竟然亮著一抹微光。遲騁正驚訝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另一間臥室傳來,緊接著,熟悉的聲音便隨著腳步聲一起響了起來。

“援援騁騁,你們回來啦!沒喝多吧?”

遲爸爸開了燈,看著兩位相互扶持的少年,目光裏盡是關切。

“爸爸?”

遲騁顯然沒有想到爸爸竟然會過來,設想了一路的美好瞬間就被現實擊了個粉碎,他緊緊摟在池援腰上的手不自覺的略鬆了一下。

今天不是還沒到周末嗎?腦子裏飛快的轉了幾圈,才恍然間想明白!明明前幾天都還記得清清楚楚,可今晚隻喝了幾杯啤酒,竟一時給忘記了,心中不禁生出十二分的愧疚。

池援醉得並不太深,遲騁手一鬆勁兒,他的身體也跟著微微晃了一下,但很快就扒緊遲騁的肩頭站穩當了。他瞪著遲騁如夢方醒似的重複了一聲“爸爸”,這才將黏在遲騁身上的目光移到了遲爸爸身上,後知後覺地叫了一聲:“遲,遲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