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1 / 3)

玉珠眼睜睜見令年被一個男人捉住往外走, 因為在紅河甸時,慎年的處境堪稱十分潦倒,玉珠竟沒有認出他來, 以為是刺客要劫人, 嚇得忙“噔噔噔”追下樓梯, 當街尖叫道:“殺人啦!救命呐!”

領館在招待貴賓, 周圍戒備十分森嚴, 這一嚷, 不光門衛們警惕起來, 在茶館裏吹牛打牌的金波也聽到了動靜, 慌忙率人奔出來, 二話不說, 腰間盒子炮先解了下來, 瞪眼喝了聲“站住”。待看清人臉,他一愣, 說:“二公子什麼時候來雲南了?我們少爺就在領館裏頭, 稍等一會,請你一道回府裏,好接風呢!”金波也算機靈了, 說話時臉上是陪著笑, 手上的槍可絲毫沒有鬆。

慎年充耳不聞, 叫停了一輛包車。那車夫被烏洞洞的槍口指著,嚇得哪敢動彈, 慎年給了他二十塊錢, 說:“走,你不用怕。”

二十塊錢,稱得上是一筆橫財了, 車夫壯著膽子走過來,令年沒有反抗,被慎年一推,便上了車。

車夫得了令,拉起車就往前跑,金波哪敢真的當街放槍,幹瞪了一會眼,叫個士兵去領館裏跟楊廷襄報信,自己把槍往腰裏一別,率眾撒腿追了上去。

歲末了,蒙自縣城已經十分冷,車夫怕要挨槍子,一路踩著冰溜子跑得飛快,令年從熱氣騰騰的哥臚士洋行出來,連夾襖都沒來得及穿,驟然遇冷,臉孔都僵住了。車子在街上飛馳了一會,她回過神來,肩頭又輕又暖,是慎年那件質地很好的毛呢大衣。

慎年側臉上的神情很嚴肅。

車子停在福鼎酒店門口,慎年先下了車,令年跟在他身後上樓,走進房間後,兩人還沒開口,外頭茶房便來叩門。慎年出手大方,酒店的男仆格外殷勤,一見他回來,便追著把熱茶送了上來。

慎年說“不要”,正要關門,聽見外頭一陣吆喝聲,是金波等人也跟了上來。他們來勢洶洶,又帶著槍,尋常人哪攔得住。令年這才想起還沒囑咐金波,便把慌張的男仆叫住,說:“是楊軍長府上的人,你請他們在底下稍坐,喝幾杯茶。”

男仆答應著,把門合上離開了,室內安靜下來。

令年把外頭的衣服解下來,疊放在沙發背上。

慎年把她從頭打量到腳,她不顯得憔悴,也不怎麼慌張,濃纖合度的身段被繁麗的衫裙包裹著,厚密的頭發挽成了髻,鬢邊一對金鑲寶石蝴蝶簪,蝴蝶的兩隻眼睛用米粒大的鴿血石嵌成,衣裙的豔色把雪白的臉頰也映了一抹淡淡嫣紅。

令年別過臉,走到窗邊,把簾子拉開,見金波的人在街上走來走去,不時引頸張望。她打破了沉默,說:“一會楊金奎該來了。”

慎年剛才在哥臚士洋行,親耳聽見令年自稱楊太太,若說他那時還有些懷疑,此刻見她這副貴婦人的打扮,還有她囑咐時金波那自然的神態,慎年已經疑心盡釋,他沉默了半晌,徑自走去沙發邊坐下,拿起一隻空空如也的茶杯,才想起茶房剛才讓自己趕走了。

他開門去叫人,讓送茶,男仆說:前天要的車票已經給他買回來了。慎年說聲多謝,把船票從信封裏掣出來看了看,撂在茶幾上,男仆領了賞錢後離開,室內仍是無話。

令年見是兩張車票飄落到地上,她說:“我沒打算跟你回上海。”

慎年倏的轉過頭來,眼神裏又嚴厲,又冷淡,他說:“做了楊太太,六親不認了,難道我連聲二哥也不配你叫嗎?”

令年張了張嘴,叫聲“二哥”,解釋道:“我在楊家收不到電報和信,不知道媽和大哥有什麼吩咐……”

慎年打斷她:“你如果想聽別人的吩咐,就不會登報結婚了。”

令年在慎年麵前向來有些勢弱,表麵上再針鋒相對,但凡他真的發火,她心裏總有些忐忑,忍不住要去示好的。她在他身後愣了一會,走去把兩張車票裝好,壓在台燈下。做完這些,她心緒平靜了些,說:“二哥,我來雲南前,也想了很久,我不後悔,你也別怪我自作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