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臉色一變,他從地上直起了身軀,他的眼中紅彤彤的,不一會屋裏就黑了下來,周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瞬間他們好像置身於江邊,周圍的一切都是黑不溜秋,一道光打在江邊,將江水與江邊地上的華教授和秀才,都照射得清清楚楚。
忽然秀才臉色又一變,嬉皮笑臉起來。
“老太太,你好沒道理呀,明明是你想不開,站在江邊要跳江,吾將你拉開,你怎麼反倒說你是賞景,吾是跳江呀?”
華教授大笑一聲,她拿過秀才手中的酒壺,也喝了一口。
“你這個秀才才好沒道理,站在江邊就是要跳江?可老太婆我是在賞景呀,這心裏沒跳江那事,他眼裏就看不到跳江的人。”
秀才也不惱火,他拿回酒壺,喝了起來,喝著喝著,他的眼中有些濕潤,他放下酒壺,緩緩道來。
“吾生於書香之地,自幼飽讀詩書三十餘載,學富五車,才華橫溢,十二歲中秀才,為人盡皆知的神童。吾每日自省,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為使命,無一刻敢怠慢。弱冠之年出鄉參加科考,吾自信滿滿,卻落榜而歸,吾不氣餒,更寒窗苦讀,三年之後再赴科舉。怎奈世事無常,天下大亂,戰事頻發,吾不得不在家鄉安心讀書,以待時機再登龍門,為生計,吾開辦學堂,以教書育人為己任,閑暇時,看看書,練練字,日子過得充實。一日吾讀到滿齋先生的書,吾欣喜若狂,甚是喜歡。滿齋先生乃吾同鄉,狀元出身,卻棄官隱居,於大隱隱於市,舍一生榮華富貴,寫平生壯誌,光宗耀祖後,又留下曠世之作,千古揚名,吾不禁心生羨慕,若吾生如此,才不負一生苦讀。”
“三年前,天下稍安,吾背負行囊,遠赴考場,一生期望皆賦此行。吾行至多地,天下大變,人心思動,科考不複,吾不知何歸?吾停留此地,於亂世,於彷徨,拾筆落書,寫吾之壯誌,書吾之大願,三載光陰,書成卻無人問津,吾泣,吾怨,江郎才盡,生不逢時。吾憶往矣,吾願已斷,吾生已毀,吾問蒼天,亂世何以為人?”
滾滾江水拍打著江岸,在寂靜的夜裏,一聲聲都拍打到了秀才的心底,一滴熱淚從秀才的眼中滾落下來,正好低落在秀才的酒壺上。
“哦,老太婆我是聽懂了,秀才這是想寫書,揚名立萬?可要是跳到那滾滾的江水中,就什麼書都也不出來了。”
華教授的手指向有些急促的江水,秀才看向江水,癡癡一笑。
“你個老太太就是無知婦孺,吾也是瘋了,居然與你一說。”
“嗨,老太婆是個無知婦人,可老太婆比你們這些讀書人可看得清,這世間,名也好,利也罷,百年之後,不過黃土一抔,過眼雲煙,何必較真呢?”
秀才抬起手,輕輕擦拭掉眼角的淚痕,對於華教授的話,它一點都沒聽進去,不管是百年前,還是現在,它永遠是他,不會變,也不能變。
“人生大丈夫,於天地之間,堂堂八尺男兒,不為功名,不為利祿,人生何意?”
秀才激動地說著,在華教授的眼裏,不管是百年前,還是現在,秀才的話都沒變過,百年前她因為秀才的這句話,好勝心起,非得跟秀才爭論個高下,也因此救下了秀才的命,可最終卻造就了一個魔。
“哎,秀才,你這身後怎麼有個黑影呀?”
華教授有模有樣地伸出手,在秀才的麵前比劃著,秀才想起來了,這時那團黑影該出現了,秀才開始裝得有些吃驚地看向身後,對著黑漆漆的空氣說道:“你,你,你,想幹什麼?”
忽然華教授像是拎起了黑影,使勁地朝著一邊扔去,順勢華教授的手搭在了秀才的身上,輕輕一拍,像是安撫了它幾句。
秀才站了起來,來到一邊,學著黑影的聲音,痛苦呻吟起來。然後它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坐下,忙得是不可開交。
之後它又裝作一臉驚恐的樣子,說道:“你把它怎麼了?它怎麼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