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排剛剛放進盤子裏,她的托盤裏就多了一杯紅酒,是楊如桐,向她晃晃杯子:“幹杯,多情的小女人。”
她對他的措辭嗤之以鼻:“你剛才跑到哪裏去了?”
“我不忍看到某些人傷懷。”
“我覺得含沙射影一點意思都沒有。”她找了個座位坐下來吃牛排,楊如桐在大廳裏看了一眼:“楊允濤怎麼像個被鬥牛士鬥輸了的野牛?眼睛血紅,好像準備找誰幹一架。”
徐纖在鼻子裏哼了一聲,繼續吃飯,頭都不抬。
“徐纖,你惹了楊允濤?”楊如桐用叉子敲她的盤子。
“惹又怎樣,不惹又怎樣?”
“他是頭沒腦子的橫衝直撞的野牛,當心他會對你下黑手。你如果想尋求保護,嫁給我,我就能保護你。”他咧開嘴笑著,剛剛喝下的紅酒在他的牙齒上染上了淡淡的紅色,配上他蒼白的麵容,頗有點古堡吸血鬼的味道。
“哼。”她仍是冷哼,三口兩口吃完了盤子裏的牛排:“真好吃,去來碗奶油湯。”
她的胃口好得很,她偷完了戒指,打完了人,還有心情吃了那麼大一盤的牛排還吃了亂七八糟的一大堆甜品。
楊允天站在人群裏和他的朋友聊著天,聊著聊著,他的眼神就飄忽到徐纖那裏去了。
他覺得自己真是快瘋了,他不僅眼光追隨著她,還關注她吃了多少東西,和幾個人說了話。她和楊如桐躲在一邊,有說有笑。
他心裏堵得慌,斐依依走過來拉了拉他的衣袖:“快來,介紹我的朋友給你認識。”
他隨著斐依依走到她的朋友那裏,有幾個他也見著麵熟,立刻就有人對他們說:“哎呀,你和依依真是俊男美女,從此兵強馬壯,讓我們這些可怎麼活呀!”
斐依依笑著搡她一下:“說什麼呢?”
他的心思,卻越飄越遠。他昨天去看過韓以湄,醫生說徐纖一直沒有來過,他說:“這種情況我們都司空見慣了,剛開始都是撕心裂肺的說一定要堅持下去,時間長了也都放棄了。還好錢還源源不斷地打進來,她不來也就不來吧,也不知道哪一天連住院費都停了。”他說的是實話,但是楊允天不相信徐纖是那樣的人,她隻是不敢來而已。
韓以湄的頭發長的比徐纖快,他還記得韓以湄剛長頭發的那天,徐纖哭得不能自己。如果那樣的情緒也能這麼快消失不見的話,世界上還有什麼真情?
他給韓以湄帶了個新的發夾,淺藍色的小白點兒的小花發夾,戴在她的鬢角處。韓以湄戴上了那個發夾,顯得很安詳,以前的她一定是個恬靜並且溫柔的女孩。
這兩個性格完全不一樣的女孩怎麼能成為好朋友,楊允天不明白。他坐了一會,給韓以湄拍了張照片,還猶豫著要不要發給徐纖看一看。
到底還是沒發,訂婚宴的事情太多,一直牽著他,讓他沒有功夫理會別的事情。
但是心裏始終有個空檔,一直空在那裏,風在那兒呼呼地刮過,既冷又空。
楊老爺子今晚非常高興,他和與斐老太太共同的朋友一起圍坐在一張圓桌前,他們吃的是中餐,他和斐老太太頻頻舉杯,就連斐老太太也喝了好幾杯花雕。
“嫁女兒就得喝女兒紅呀!”斐老太太扭頭看著身邊的斐瑜琳:“她是沒來得及讓我挖出我們家後院裏埋著的女兒紅,正好留給我的孫女,整整十八壇,埋了三十多年了。”
“哦,那個滋味簡直了!”
“哈哈,那是啊!”
“老太太,真期待依依婚禮的那一天,要好好嚐一嚐女兒紅!”
“很快很快。”她向不遠處的楊允天和斐依依招招手,將他們喊過來,然後讓人給他們一人斟了一杯女兒紅:“跟這些叔叔伯伯阿姨嬸嬸喝一杯!”
黃黃的液體,加了話梅,入口甜絲絲酸溜溜,楊允天仰頭喝下。晚上亂七八糟的各種酒,他已經有些薄醉,他眼中的斐依依眼波流轉,有沒有更美麗?
他不能分辨,卻看到徐纖蹲在大宅門口,手心裏放了一撮麵包屑在喂小鳥。
她永遠和別人不在一個節奏上,她蹲在那裏,變成青色的一小團,暗紅色的疤痕在披肩下若隱若現。
她不美好,她不純真,她不可愛,她不真實,她隨時都會化作一陣清風飄走,但是她卻能時時刻刻牽製住他的心。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