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允天什麼都聽不到,他也不信斐依依有雙異於常人的耳朵。斐依依這樣的女人在名媛中比比皆是,美麗,高雅,善於表演,然而骨子裏卻自私狹隘甚至心靈扭曲。如果沒有韓以湄的事情,楊允天也許會善待她一點,但是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楊允天已經沒有了和她相處的興趣,就連演戲給別人看,他都懶得那樣做。
斐依依說的話等於扔在了空氣裏,這幾天都是這樣。心理素質再高超的女人的忍耐都達到了頂點。她狠狠向他摔過去一個枕頭:“我不想看到一個瀕臨死亡一般的臉色!”
他輕輕鬆鬆躲過去,依舊看著天空。有星星,說明明天是個出太陽的日子。他記得徐纖曾經坐在他的身邊問他:“為什麼這麼愛看夜空?”
他也記得他怎樣回答她:“那裏可以展開我千萬種聯想。”
“比如?”
“比如我能看到我和我的愛人在纏綿的接吻。”他轉身摟住她,吻住她的唇,長久的,不停歇不疲倦的。
他歎了口氣,夜空這麼黑,其實他現在什麼都看不見,他在躺椅上翻了個身,拉嚴了毯子。
沒有什麼比被新婚丈夫忽視而感到更鬱悶更挫敗的事情了吧,斐依依像個潑婦從床上跳下來,光著腳站在楊允天的麵前,冷笑著對他說:“你在這裏做苦行僧,不去想想你的雙胞胎哥哥和你的徐纖也許在你的頭頂上上演限製級?”
他仍是不言不語,閉著眼睛,仿佛已經睡著了。
斐依依將他身上的毯子掀掉,楊允天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個氣急敗壞的女人,她蓬著卷發,穿著粉色的絲質睡衣,但是下擺卻被壓出了褶皺。這樣的斐依依和人前的光鮮亮麗而且知書達理的樣子相差甚遠,楊允天從她的手上奪回毯子:“這就是你真正的樣子?”
“終於聽到你說話了,真是不容易,還以為你把自己毒啞了。”斐依依刻薄起來也真是有那種想把她一巴掌扇死的潛質,她這麼說楊允天反而笑了。
不過,他笑了一下後,就將毯子重新蓋在身上,不再理她。
是誰說過,世上多了一對不相愛的夫妻,就多了兩個不眠之人,那算起來這個家裏一共有四個不眠之人。
不眠的人通常起的很早。
初春的早晨依然春寒料峭,楊允天在清冷的花園裏閑逛,越冷就越精神,他想起那時徐纖總是喜歡大冬天穿著及膝的連衣裙,她說隻有痛楚才能感覺是在活著。
那痛楚太多了會怎麼樣呢?
他逛著,看到了一隻灰色的小鳥,長著長長的尾巴,站在草坪上喝露水。楊允天慢慢靠近它,卻被它發覺驚慌失措地飛起來,楊允天很懊惱,他不想捉它,隻是太寂寞了,想找個人,或者是隻鳥陪他待一會。
他追隨著那隻鳥一直走,直到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那樣悠長的歎息,哀歎著說:“以湄,你看,海鷗。”
韓以湄輕笑起來:“你是不是傻掉了老白?那哪裏是海鷗?內陸城市會有海鷗嗎?”
“它長的很像海鷗,而且誰說內陸城市就不能有海鷗?也許它隻是一個過客,遷徙的途中覺得這裏不錯,留下來不走了。”
“再覺得不錯,一隻南方的鳥兒能待在北方嗎?就像一隻海豹覺得東北不錯,留下來常住?”
透過花壇中間那棵大樹的枝葉,楊允天終於看到了徐纖。她久違了那張臉,蒼白的,瘦削的,卻也讓他的心髒跟著悶悶地疼痛得跳著的一張臉。
臉和臉就是那麼不同,看到她,隻有克製不住的思念,越見越思念。
徐纖轉過身,他看不到徐纖的臉了,他卻聽到她這樣說:“為何不可?如果有值得它停留的另一隻海豹,東北就東北,哈爾濱也可以。”
“老白,我覺得你太不快樂了,你應該找到讓你快樂的生活方式。”
“我快樂過,雖然時間很短,但是我真地快樂過,那種感覺一生都不會忘懷,所以留著那種感覺就行了,不需要真的再去經曆一番。”
“有多快樂,比和樸元在一起的感覺還要快樂?”
他屏住了呼吸,他想知道徐纖怎樣回答,盡管他知道就算他窺探到了她心底,除了讓他更痛,其他的無濟於事,但,他就是想知道。
徐纖仰著頭,看著那隻灰色的小鳥飛上高空,在天空中畫了個半圓,就消失不見了。“我愛樸元,悠悠的,細細的,暖暖的。但是我愛上了楊允天,那是撕扯的,疼痛的。”
“老白,我不懂你這些修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