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別找我了,保重(1 / 2)

“怎麼辦,怎麼辦?”她喃喃地對過來扶她的楊如桐說:“這一切亂七八糟的事情到底怎麼弄的?我殺了孔曹嗎?也許真的是我吧,我潛意識裏要殺了他,於是真的殺了他吧!”

楊如桐把徐纖扶到沙發上坐好,外麵在下著大雨,一扇窗戶沒關好,大風將雨水吹進屋裏,打在了徐纖的身上。

久旱來的雨是甘露,但是太多了就變成洪水了。

徐纖心裏的洪水的水位慢慢升高,將她的心泡的混濁不堪。

韓以湄走了,隻在她的寫字台上留下了一個小紙條:“老白,我想了整整一天,我一直以為我們還能像以前那樣做姐妹,可是當我醒來之後,我們已經無法做姐妹了。我一直告訴我自己,我爸媽的死,樸元的死,不怪你,我也盡力地讓自己去淡忘了那些事情。其實,它們仍在我的心裏,我從來沒有一刻忘掉過。直到昨天,我對著鏡子問我自己,恨不恨你?結果,答案是,我恨你。我恨你奪走了我心裏最愛的那些人,包括你,在我心裏原來的那個純粹的你。所以,別找我了,保重。”

小紙條從徐纖的手裏滑落下來,飄飄蕩蕩,飄到了寫字台上,又從寫字台上飄到了地上。

韓以湄說得對,如果她不醒來,她們是一輩子的姐妹,她記著她而她念著她,可是她醒了,一切血淋淋的事實擺在那裏,她們能做的隻能是背對背,越走越遠了。

她站在門廊那兒,外麵的雨已經下了好幾天,沒有停歇的意思。家裏的工人們忙著把花圃上麵搭上大棚,因為這樣再淋上幾天,什麼樣的珍貴的花都會被澆死了。

雨水少了是甘霖,多了就是禍害了,什麼都是一樣。

徐纖的愛太多了,多到韓以湄已經承受不住的地步。

小晴給她的肩上披了一件外套,7月底,下著大雨很寒涼:“二少奶奶,回房間吧,你這發著低燒還沒有痊愈呢?”

“小晴。”

“嗯。”

“你這輩子有沒有做過什麼讓你後悔的事情?”

她認真地想了想:“沒有上大學,把我上大學的錢留下來給我的弟弟妹妹讀書了,結果現在隻能做小工。”她歎了口氣。

“怎麼,現在弟弟妹妹的成績不好嗎?”

“很好,但是現在想起來如果我們苦一苦,大學也是能上的。反正,我覺得,一味的犧牲也該有個節製,現在我總是覺得我犧牲的太多,而弟弟妹妹也沒有讓我這樣犧牲,做的太多,也得看看別人需不需要。”

徐纖聽的愣住了,連小晴都懂得的道理她怎麼不懂呢?

她還看見了樸元,樸元穿著那件灰色的舊大衣,徐纖對他說:“這衣服這麼舊了怎麼還穿著呢?”樸元笑著答她:“你買的呢!”她還想跟他說什麼,他卻越走越快,徐纖怎麼叫都叫不住。

最後一個看到的是韓以湄了,徐纖驚恐地向她喊:“以湄,你怎麼能在這裏?”她看到的都是已經逝去的人,韓以湄不能出現在這裏。

韓以湄隻是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就向樸元追過去了。

然後她就醒了,氣都喘不上來的壓抑感,她的鼻子好像被什麼都起來了一樣,用手摸了摸是氧氣管。

她摸索著要把它拔下來,被一隻手按住了,她尋找著手的主人,看到了一張陰鬱的臉,那是楊如桐。

“你好歹醒了,還以為你打算死過去了呢?”

“活過來死過去的世界都一樣。”她重新又合上眼睛。

“別忘了你肚子裏還有一個對新生活充滿了希望的新生命呢?”

徐纖愧對這個孩子,自從他在她肚子裏生根發芽之後,她就沒有一刻好好照顧過他,偶爾也會忽略掉他的存在。

“生命不見得是一件好東西。”她歎息著:“把他生下來,會麵對更加嚴苛而殘忍的世界,幹脆不要降生下他。”

楊如桐大為惱怒,他幾乎是跳起來跟她咆哮:“徐纖,你講的是什麼話?你這是在殺人,殺人!”

“也不是第一次殺,我殺了那麼多人,樸元,爸爸媽媽,還有孔曹,我才殺了孔曹,你不知道嗎?”她笑著看他,楊如桐終於惱火地走掉了,房間裏又隻剩下她。

死了吧,第一次她感到累了,不想活下去了。她摸著肚子喃喃自語:“讓你生,是我的自私,讓你死,也是我的自私。跟媽媽一起走吧!”

她無力活下去了,蔫蔫地一直躺著,不吃也不喝,楊如桐天天鍥而不舍地在她耳邊罵她,要不是她不想說話真的要驚奇他的詞彙量。

她被注入了營養液,她的房間裏隻有楊如桐和小晴進出。

徐纖極速地衰弱了下去,她在恍惚中聽到小晴坐在她的床頭哭泣,她握著她的手說:“徐小姐,你別死,你別死,你真的不能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