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床底下鑽出來一個人,正是雲宦舟的弟弟雲奚。
雲奚穿一身黑色勁服,他坐在床上迅速地脫下褲子,月色下,那線條結實的腿肌哪有半分殘疾人羸弱的樣子,估計一腳就能踹碎一個鐵缸。
祁玉萬分驚訝,他從來沒有想過雲宦舟那個撿來的可憐的弟弟居然是個假殘廢。
隻見雲奚脫了褲子,又脫上衣,吊兒郎當又混不講究地,把黑色勁服卷成一團塞到床底下,翻身上床,倒頭睡去。
祁玉躲在房梁上,心裏升起一團憤怒,聽說雲宦舟為了給雲奚治病,花費了自己所有的積蓄,沒想到雲奚一直在欺騙雲大人,這分明就是在引狼入室。
祁玉大氣不敢喘,聽了雲奚一晚上的呼嚕,一直挨到快天亮,屋子外的雞嗷嗷亂叫,雲宦舟走進了進來,喚醒熟睡的弟弟,並要親自給他穿衣服。
於是祁玉眼睜睜地看著昨晚能踹死一頭牛的漢子忽然變成了柔弱的小可憐,那做作的姿態根本就沒眼看。
雲奚用手臂撐著自己艱難地坐起來,看向雲宦舟的眼睛幾乎是含情脈脈,還帶著一絲羞愧與靦腆,他小聲道:“哥哥,我這段日子身體好了些,我可以自己穿衣服。”
雲宦舟:“那好,我看著你穿。”
雲奚低下頭眼圈紅紅的:“哥哥,都是我連累了你,否則你也不會這麼勞累,我的腿治不治都行,哥哥也要過日子啊。”
雲宦舟微微一笑:“說什麼傻話,我已經入仕為官,將來的日子自然會越來越好,用不著你跟著瞎操心,我為了你的腿,天天捧著醫書啃,成了半個名醫了,又怎麼能半途而廢。”
雲奚點點頭,他穿褲子的時候怎麼也提不上,那雙手顫抖雙腿無力的樣子,渾然天成,若不是早知他是假裝的,根本沒有人會懷疑他。
祁玉又惡心又生氣。
雲宦舟隻好親自上手,雲奚顫抖著摟住雲宦舟的脖子,努力使力往上挪屁股,讓褲子順利兜上去。
等褲子穿上去後,雲奚的臉已經通紅一片。
接著,雲宦舟把雲奚抱上輪椅,將他推出去。
祁玉聽到走遠了的兩個人的交談聲,雲奚似乎對雲宦舟在朝廷時的事情非常感興趣。
祁玉從房梁上跳下來,躲在牆壁後麵看了他們最後一眼。
兩人一人站著,一人坐著,站著的那人玉樹臨風,俊美無儔,與整個破舊的房子都格格不入。
坐著的人,深藏眼底的情緒,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看著哥哥的目光盡是憧憬與愛慕。
祁玉在心裏狠狠吐槽了一把,滾進了床底,從暗道鑽了出去,回到望月樓,陛下已經走了,狄含還坐在那裏等他回來複命。
祁玉半跪在地上,一臉驚魂未定外加咬牙切齒:“狄相,屬下失職,剛剛發現雲侍郎的弟弟雲奚可能有問題,他的殘疾都是裝出來的,而且他屋子裏有暗道。”
狄含道:“知道了,先不要打草驚蛇,繼續監督他們,看看那個雲奚有沒有和可疑的人聯係。”
祁玉領命離去,帶著熊熊憤怒去調查這個騙了雲大人的龜孫,三日後,果有大獲,將情報交給了狄含。
趁著雲宦舟給陛下上早課,狄含帶人闖進了雲宦舟的家,捉到了正在屋子裏寫信的雲奚。
雲奚坐在輪椅上,驚慌失措的看著他們,拚命地護著自己手裏的信,被侍衛們強硬地拽出來,然而信上寫得卻是幾道菜譜。
侍衛們見多了這種小把戲,所謂菜譜隻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罷了,這是一種隻有他們內部能看懂的交流方式。
狄含坐下來,用平靜的語氣問:“信是給誰寫的?”
雲奚驚慌失措的搖頭:“這隻是菜譜,我隻是想學習做菜,大人,這也犯法嗎?”
狄含從腰間抽出劍柄,輕輕敲在雲奚的腿上,雲奚被幾個侍衛死死地按著肩膀,他麵色如土,臉上的冷汗一滴滴地落下來,嘴唇顫抖:“大人,我……”狄含的劍柄重重壓了下去,雲奚茫然無措地看著他。
狄含問:“疼嗎?”
雲奚道:“我的腿廢了,沒有知覺。”
狄含道:“巧了,我正巧帶了位良醫,最是會治療腿疾,不如你試試?”
他說著話,一個侍衛走了出來,他從腰間抽出寒森森的匕首,手起刀落,剌開了雲奚的褲子。
“下一刀,可就是挑腿筋了,保證能讓你活蹦亂跳。”狄含道。
雲奚嚇得魂不守舍,拚命地掙紮又被死死按住,他小臉煞白,聲音沙啞:“你們要幹什麼?小人到底做錯了什麼,請您明示,家兄在朝中做官,一會兒就回來,若是被他看見了你們這樣動用私刑,恐他不會善罷甘休。”
王強舉起一枚青銅色的腰牌放到他眼前:“刑部審問,你涉嫌通敵,我勸你還是老實回答我們的問題,免受皮肉之苦。”
雲奚驚道:“你們是刑部的人?我,我並沒有通敵,我連路都走不成。”他仰頭看著狄含:“求大人放了我一馬,我的腿治了很長時間,若是哥哥回來發現我的腿筋斷了,他會傷心死的。”
狄含歎了口氣:“既然你現在都不肯說實話,那就成為永遠的殘廢吧,動手!”
侍衛換了一個鐵棍,朝著大腿就砸了下去,鐵棍撞擊皮肉發出悶響,很快就滲出了一大片血漬,雲奚死死咬著牙齒,竟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仰起頭,從眼角滑出滾燙的淚水,模模糊糊地喊著著什麼。
侍衛側耳去聽,隻聽他喊的是“哥哥。”
鐵棒一棒一棒地砸下去,雲奚的兩條腿已經慘不忍睹,凡是有經驗的人都能看出來他這根本就是在強忍疼痛,臉色抽搐成這樣腿沒有知覺才怪。
狄含皺起眉頭,做了一個放輕的手勢,鐵棍砸下去的力道立刻就小了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