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含:“可是, 你若是喜歡上別人,那我孤苦伶仃的人生也實在是了無牽掛了,我幫你去打仗, 為你戰死沙場。”
很久以後,李漠睜開眼睛問:“我不太明白, 你現在是在懺悔嗎?”
狄含笑道:“我隻是想討好你, 讓你開心來,至於懺悔?那倒是沒有。”
李漠向:“哦?”
狄含飲一口酒, 幹笑了一聲:“為父報仇,為自己報仇, 不是理所應當的嗎?李漠,你設計好這一條道路的時候,你就知道該有什麼後果。”
他的語氣逐漸冷淡:“你從不相信我, 連鷹首知道你所有的事,我卻從頭到尾都被你蒙在鼓裏, 你把所有人都耍得團團轉, 為了你的計劃, 太後, 九王殿下, 大臣們,整個天下人都憎惡痛恨你, 然後讓我順應民心, 順理成章地登基, 你是瘋子嗎?”
狄含看著他問:“你既然那麼聰明,可為什麼就沒有算到自己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李漠向沒有任何反應。
狄含振衣而起,坐到他身邊,緊緊握住了李漠向的手, 與他咫尺相對:“不要忘了,李漠,當初在你我之間隔著血海深仇之時,我跪在殿外求你,幾度昏厥,可你居然下令讓我去含露殿陪你,你那時確實是瘋了,對嗎?”
他凝視著對方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到一絲波動的情緒,他沉聲道:“陛下,你大概沒有想過,你那條溫順無比的狗會也會如此凶惡地反咬主人一口。”
他忽然拉起李漠,將他拽到窗戶邊,輕輕掰過他的臉,指著下麵的人群,在他耳邊輕聲道:“是誰冤魂不散,是誰死不瞑目,這世界又是因為誰的遺願而生,李漠,你也知道你錯了,對嗎?”
李漠向覺得身體裏那股激烈的情緒又要再次衝到頭頂,他渾身發燙,臉都燒得通紅,一瞬間,他的眼前好像又隻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狄含笑道:“你以為我就很想和你繼續糾纏下去嗎?你以為我不想過正常人的生活嗎?可是能怎麼辦呢,我也已對陛下情根深種。”
狄含從身後取過那盞魚燈籠,重新遞到了李漠向的手上:“收下。”
李漠向:“……”
狄含低聲道:“無論喜不喜歡,禮物一定要收下,哪怕拿回去燒了,還是扔了。這是你當年強迫我受你賞賜時,定下的規矩,霸道嗎?風水輪流轉,你也得遵守。”
小二在外麵輕敲門:“客官,飯菜好了。”
緊張的氣氛稍稍有些緩和。
狄含:“我所憎恨的,所深愛的都是你一個人,你無論怎麼對我,我都不會放棄的。”他親了李漠向臉頰一口,緩緩鬆開了手,李漠向剛得到了自由,轉身就給了他一拳:“畜生,你把朕衣服弄皺了!”
打完以後,他身上的火緩緩泄了下去,神清氣爽了許多。
他到底是沒吃成祁玉的愛心醬肘子,他拿著燈籠,戴上帽子,風風火火地推門而出,吩咐躲在門口的侍衛:“回宮。”
他剛走出去幾步,係統就主動敲了他:【小機器人,你又違規了。】
李漠向:“任務我一定會完成,違規不違規又能怎樣。”
係統:【……你居然敢懟我,你信不信我把你重新裝回到收音機上。】
李漠向:“你不是說我是洗衣機嗎?”
係統:【咳,總之,請你不要這麼叛逆。】
李漠向:“這對你來輕而易舉吧,你隻要調低我的個性值,讓我不那麼像李漠,那我一定對你言聽計從。”
係統:【我很想如此,但我不會這麼殘忍的,你雖然叛逆,但我還是愛你。】
李漠向:“我想要獎勵。”
係統:【你又要起什麼幺蛾子。】
李漠向:【我想知道你是不是隱瞞了我很多事情,為什麼哀帝的情緒總是不斷地影響我,他真的不在這個身體裏嗎?他真的死透了嗎?】
係統:【你猜呢。】
李漠向:“我懶得猜,愛說不說。”
李漠向坐回到轎子裏,將魚燈籠舉在眼前,一個聲音對自己說:“帶回去。”
另一個聲音又在說:“扔了!”
李漠向不知道機器人會不會人格分裂,但他確實已經快分裂了。
他終究還是將燈籠掛在車窗上,這個燈籠不得不說,確實還挺好看的,他掀開車簾:“祁玉回來後,讓他直接去望月樓找狄含。”
…………
此時,祁玉摸到雲宦舟家附近,他吹了一聲短促的口哨,一個躲在暗處的侍衛王強跑了過來,語氣焦急:“衛長,我們一直盯著雲宦舟,他一直在屋裏睡覺,可是我們剛才突然發現他弟弟好像不在。”
祁玉皺眉:“他弟弟不是殘廢嗎?”
王強道:“我們也一直以為他是殘廢,連路都走不了,幹什麼都要雲宦舟背他,可他現在確確實實是不在了,我們有些擔心。”
祁玉:“我去看看。”他將鬥篷脫下來遞給王強,從身上掏出麵巾蒙住臉,偷偷溜進了雲宦舟的院子,他躡手躡腳地推開屋子,此時,雲宦舟正躺在床上睡覺,呼吸輕淺,對屋中的不速之客一無所知。
屋子還有一個裏間,裏麵放著一張小床,是他殘疾弟弟睡的地方,祁玉摸了摸被褥,果然冰涼一片,看來已經離開了有一段時間了。
祁玉在屋子裏翻了兩遍,終於在床底下的碎布裏發現了一處用磚塊堵著洞口的暗道。
祁玉不假思索地從暗道跳下去,走了沒兩步,就看到了頭頂的光亮,他從洞口爬了出來,發現這裏隻是院子後的後街。
他四處打量過去,隻見遠處匆匆忙忙跑來一個身影矯捷的黑影,祁玉立刻又重新鑽回了洞裏,回到屋中翻身跳到橫梁上,屏息凝神地注意著下麵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