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宋文走後,沈蓯蓉獨自一人站在那裏,久久沒有離去,低頭淺思,愁眉不展。
這是延禧宮的一處角落,顯是因為地處偏僻,沒有特意打理,荒草自由自在的生長,比之其他地方的要茂盛要高,已至沈蓯蓉腰間。
幾顆老樹盤根錯節,枝丫伸出老遠,仿若能遮天蔽日般,日光透過縫隙間灑下來,點點滴滴猶如金黃聖光。
紅藤爬滿了牆壁,碩大的綠葉自牆根到牆頂,覆蓋著以往的痕跡,還有許多嫩黃的新芽吐露,一派生機勃勃。
一朵比禦花園還要妖豔的玫瑰似是格外吸引注意力,幾隻蜜蜂蝴蝶爭相前來,在半空中要以舞蹈爭得這朵鮮豔欲滴的花兒。
陣陣涼風襲來,樹蔭婆娑,綠葉輕顫,拂過沈蓯蓉的臉頰,撩起秀發紛飛,衣袂隨風而起,仿若不染塵埃的仙子。
樹欲靜而風不止,沈蓯蓉不禁想到,她們已經盡力避開了蔣雯萱,想要到這延禧宮來安穩度過陳充儀的孕期,可是蔣雯萱卻是始終不能放過她們,到得現在已經忍不住要動手了。
她的心裏既有著氣憤,也有著無奈,進得後宮,這就是常態,勾心鬥角以損害別人來謀求自己的利益,這是難以避免的。
隻是她尚且能應付過來,陳充儀就不一樣了,生性淡薄,即使被人欺負了,能忍則忍能避則避,像她這樣的脾氣已是極好,但是卻不適合後宮。在這裏想要好好生存下去,有時候不得不用些伎倆。
深深出了口氣,沈蓯蓉拋開心裏雜念,提著裙擺往回走。她在這裏停留了不少的時間,若是被有心人發現,說不得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還是盡早離去為妙。
陳充儀現在月份大了,太後早已不讓她吃齋念佛了,又得沈蓯蓉囑咐,千萬不要出去,於是整天呆在一處。好在腹中的胎兒時不時會踢她一下,逗弄孩子也成了她的樂趣,一天下來倒也不覺得乏悶。
盡管太後交代過,讓她不要給孩子準備什麼,一切都有宮女準備,可是陳充儀還是忍不住拿起針線想要為她的孩子做一身衣物。縱使宮女做的再好,又怎麼能比得上她這個親生母親做的?
貼身侍女打起十二分精神守在一邊,生怕陳充儀做針線活誤傷了自己,一來是心疼陳充儀,二來是怕太後知曉怪罪。
因此她三番兩次勸陳充儀別做了,讓她來做,被陳充儀婉拒了之後,也是明白了陳充儀的心思,於是也就不再勸說。
“嘶——”
細細的針尖穿過綢緞的時候,在陳充儀的食指上輕輕地紮了一下,如被蜜蜂蟄了一下,讓得陳充儀輕呼出聲。
貼身侍女立時仿若被雷電擊了一下,也顧不得主仆關係,拿起陳充儀的手查看。
一滴鮮紅的血液如清晨露珠般冒了出來,貼身侍女驚慌不已。若是在平時,這點小傷根本就不算得上是傷,可是現在陳充儀正在懷孕的關鍵期,貼身侍女關心則亂。
陳充儀見狀,抽回了手,張開櫻唇輕輕抿了去,拍著貼身侍女的肩膀,笑著說道:“看把你緊張得,這沒事的好麼?”
“娘娘,你就聽奴婢的別做了,要是讓太後知道了,奴婢免不了又要受罰了,您就忍心看奴婢被責罰麼?”貼身侍女眼眸中一池秋水浮動,苦著一張臉說道。
她倒不是真怕太後降罪於她,隻是不想讓陳充儀頂著個大肚子還要自己忙活腹中孩子出生後的東西,隻是她卻是忽略了,陳充儀不做這些的話,整日待在屋裏未免太過無聊了。
“你又犯什麼錯了,太後要責罰你?”
一句話如雨後春筍如泉水叮咚如黃鶯出穀的悅耳聲音響起,一道纖長的身影仿若仙子下凡進得屋來。
陳充儀聞得拿到熟悉的聲音,眼眉含笑。貼身侍女就不一樣了,目光朝著門口望去,臉色驚慌,都是有些泛白。
“你沒事嚇她做什麼?”待得沈蓯蓉走到近前,陳充儀說道。“不必驚慌,本宮來就好了,你先下去吧。”沈蓯蓉坐在了陳充儀的身邊,對著貼身侍女說道。
陳充儀的貼身侍女聞言朝兩人行了一禮之後,也就緩緩行了下去。在看清楚是沈蓯蓉之後,心裏倒也鎮定了下來,她知道沈蓯蓉的心性,有時候來陳充儀這裏時不時會跟她們開個玩笑。
“姐姐,你看看妾做的這件衣服的尺寸適合孩子嗎,不會大了些吧?”陳充儀將收好針腳的小衣拿給沈蓯蓉看,臉上有著擔心地說道。
她或許是因為整日待在這裏不出去,因此便是喜歡想這些事情。在沈蓯蓉看來,她這就是多餘的顧慮,孩子都還沒有生下來,誰知道合不合適?
“放心吧,你親自做的,自然合適。”沈蓯蓉還是安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