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時刻,地頭蛇才是無敵的。
胤禛對金山寺管製嚴格,平時不在江邊近處渡口停船,皆在有人外出後從島上帶船過去。隻有日日清晨往死裏送食物的貨船例外。
胤禟未入福建先發出號令,命部曲在駐守烏龍江邊,嚴密監視,卻不許打草驚蛇,原有傳往來繼續,隻將自己人換上去。因為情況摸得清楚,也就不再急躁。吃飽喝足領胤禎剛出現在江邊,巍峨的四層戰船立刻搭好跳板,整齊劃一的士兵無聲供迎。
胤禎遠眺了一眼江心金山寺,好小。複又看看威武碩大的戰船,小聲問胤禟:“陣仗大了點,四哥詐死總是不好公開的。”
胤禟微微一笑:“人死了便是死了,不會複活,也不會詐屍。太後都為四哥哭過了,他豈敢在世。”
“開這麼大的船如何對天下臣民解釋?”
“開都開來了,不上島該解釋也逃不掉,何況你不解釋誰敢吃了你,皇上?”
“我怕嚇著八哥……”
胤禟踏上跳板:“找人給你扔塊舢板自己劃過去,哥先一步上島。”
胤禎無奈,緊緊跟上。換別人這樣對他講話早扯出去動刑了,自己家哥哥真沒辦法,鬧出天大的事還得給他們兜。
近島水淺,兩位大人物前一刻在樓台上高談闊論指點江山,轉身卻要下大船換小船。胤禎臉都綠了,戳著胤禟的腦袋說:“九哥你顯擺什麼!有什麼可顯擺的!造艘船了不起啦?給你得瑟成什麼樣了,有本事你造百十艘咱大清也下西洋去。”
胤禟哼道:“西洋算什麼,南洋、北洋,東洋忽必烈折戟沉沙的地方要打也能拿下,隻要你開海禁。”
胤禎若有所思:“以琉球為兵站,畜養軍隊船隻,可取東洋諸島……”
“到了。”
“啊?”他嚇了一跳,眼看胤禟登岸還沒緩神,這也太近了!
胤禟為了在皇帝麵前露一手,選出來的人各個精銳,一點煙塵聲響都沒弄起來,已經製服全島和尚,並且明確指示出胤禛、胤禩所在,還非常無畏地提醒他們,禪房內或有古怪。
二人拔刀出鞘,將侍衛停在廊上,聞其內糾纏搏鬥聲音,對視一眼齊齊破門而入。
門裏,是他們無法料想的真相。
胤禎進門第一件事是回手把門關得死緊,然後才隨胤禟上前撕扯拆散的腳步,把被他拽下床的胤禛壓製一旁。
“八哥你沒事吧,他要對你做什麼!”
胤禟的驚叫實在孩人,吼得瓦片都在抖。胤禛有心辯解,全被胤禎冰冷的眼神擋回去。
胤禩忙著找衣服裹自己還要抓緊時間哄他:“沒事,四哥幫我治病,別一驚一乍的,小點聲。”
胤禟看他狀況不好,滿頭豆大冷汗,除了心疼什麼都不記得,撲上去一把摟住,哽咽道:“八哥你總不懂得愛惜自己。”
胤禎觀之,目光轉為柔軟,滿麵欣喜地看兩個兄長黏膩相擁。往事曆曆心間,這一次,才真正找回無憂無慮的時光。
被他按在地上的胤禛也從他年輕英俊的臉上所透出的癡迷找到孩提時的痕跡,試探地喚了一聲:“十四弟?”
胤禎深沉地瞥了他一眼,移開視線:“大師認錯人了,除了床上那兩位,鄙人眾兄長俱在京師。”
這是決定不認親了!混小子,胤禛怒不可遏,虧得一直對他有指望,時常寫信,石沉大海也不間斷。趁他放鬆戒備滾出床邊,拉住胤禟一條腿生生擠出個位置去抓胤禩。
“八弟還認得我!”
胤禩早對為了一張字條奔馳福建的愚蠢行為悔得腸子發青,又見弟弟態度明確,哪肯幫他講話,頃刻變臉:“這位大師似乎腦子不甚清醒,斷了煩惱絲仍然放不下俗事紛擾。即使曾經有弟弟,一入空門,萬事成空。”
胤禟也插進來,狠狠踹開他:“你個和尚不天天念經吃素普渡眾生,打起我家哥哥的主意。再胡攪蠻纏一把火燒了你的廟。”
胤禎不慌不忙湊過去,將胤禩扶下床,裝看不見兩個大老爺們在床上野貓打架般亂揮爪子,冷冷開口:“金山寺建在水中,放火不是好主意。倒是在下遊築壩攔江可湮滅一切虛妄。”
“水漫金山!”胤禟順口接道。看見哥哥撤開了,也不同他胡鬧,跳下床率先開門出去,大搖大擺毫無羞懼。
胤禎攔他:“九哥你帶八哥一起走,我有話和大師單獨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