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胤禩因無法如常與人接觸,避忌繁華繞行野路,日夜兼程,馬不停蹄,八天後才趕到福州。到達烏龍江畔時不但滿臉都是黑眼圈,累得幾乎撐不起人形,更可怕的是嗓子啞得說不出話。

因此找到當地人也問不出答案:船呢?船怎麼全沒了,通往江心金山寺的船怎麼一艘也找不到?

無奈又在江邊等了三天,渴時喝江水,餓了抓小魚,枕戈待旦,生怕大魚臨時變卦避而不見漏夜出逃,熬到後來整天頭暈眼花,幾乎曬死江灘。

痛苦的曆練不知何時終止,性情溫和如他終於忍不住暴怒,隔江咆哮:“愛新覺羅胤禛,要麼立刻出來見我!要麼我召集大炮轟了你的金山寺平了你的台灣拆了你的骨頭每一根都磨成粉拿去刷茅廁的牆!”

可惜力氣小了點,吼出來的聲音像蚊子哼哼,兼勞累過度身體虛弱,半趴半臥的姿態橫看豎看也瞧不出絲毫氣魄。長長一句話說完都快斷氣了,咳了半天才順過來。

一道充滿驚喜的聲音由遠及近:“你來了。我以為你不會來。果然天下之大僅你一人在意我,不會因我失勢流放而嫌棄,不枉當年相互照料慰藉,情深似海。”

胤禩痛苦地將臉埋入江沙,隻恨雙耳無法閉合,還要受如此肉麻表白的折磨。悔恨似海!到底當日犯什麼渾,一收到老四的信全無理智千裏迢迢從京城跑到福州來見他,自討苦吃。已經死透的台灣王根本掀不起任何風浪,防備他做甚!不就是躲在傳說中建文帝曾經入住的廟宇嗎?人家名正言順當過皇帝都能被朱棣滅絕,一個或許在上輩子又或許在夢裏篡過位當皇帝天怒人怨的混賬,有何值得畏懼!當他臭魚爛蝦不理不睬即可。

因為心神受到巨大打擊,胤禩爬起來的動作格外緩慢,立刻有雙多餘的手將他拎起豎在鬆軟沙地,慈眉善目的大和尚神采奕奕。

“八弟你來得真快。我以為你乘舟騎馬,沿途逛逛風景,少說三五個月才到。金山寺我都買下了,你現在看起來它是一座寺廟,實際它確實是一座寺廟,不過和尚都是我從台灣帶過來的,嘴絕對嚴。前幾日去拜訪道友,擔心不明真相的善男信女上島參拜,故意讓船泊回島上。害你等久了。幸虧你沒另外找船上島,我養的人不認識你,把你當探子誤傷就糟糕了,尤其你一口地道北方話,聽起來太像皇阿瑪派來的探子——他老人家不在了,身為人子竟然無法悼念。若早一段日子,我也不會假死離台。你是私自來的還是請旨來接我,我的死訊公開了嗎?”

胤禩感到有一口腥甜之物梗在嗓子裏不上不下,咬緊牙關不與胤禛搭話,這個時候不裝聾作啞勢必被他氣死!

四哥啊四哥,多年不見,你做了和尚比以前乾綱獨斷的皇帝還羅嗦。

“八弟別哭了,我知道你一直思念我,多年來千言萬語無處憑寄,見了麵反而不知從何說起。最近病情如何,還是不能碰外人嗎?幾時恢複神智,為何一直無官無職,十四弟不打算給你封王嗎?一路過來累壞了吧。看你小臉尖的,都不敢摸,怕紮手。”

原本胤禩死命低頭避免於他對視,生怕忍不住一拳揮過去揍他。不料此刻他捏住下巴,不得以抬頭,肥頭大耳的細眼和尚同記憶中過於刻毒導致脾胃不調細瘦柴枯的皇帝四哥差距過大,眼睛都看直了。

“八弟!”胤禛喜極而泣,“別難過,四哥在你麵前了,以後永遠也不會分開!你和我相親相愛的日子還長呢,地老天荒海枯石爛,總有四哥陪你!”

此時不揍瞪鼻子上臉!

胤禩悲憤地揮出一拳,被他一把抓住,曲掌成拳迎合對撞。

“一錘定音,一言為定!”

胤禩一口血堵在嗓子裏根本發不出音,聽他自說自話無法辯駁。

胤禛樂嗬嗬的,大袖一揮將他卷起夾於腋下:“走,哥哥帶你上島去,金山寺史建於宋,風景清幽怡然,福州溫暖之地適宜久居——可我終究思念京城故土。唉……蠻荒之地住久了,回去怕不適應風沙幹冷繁文縟節。走的時候十四弟還是小孩,剛到腰,如今哪怕回去也要對他三跪九叩了,蒼天不公……八弟聽聽罷了,別我出賣我。”

胤禩死命掙紮,對他又打又踢又撓又咬。對待無賴隻能用非常法,什麼天潢貴胄的尊貴儀態,男兒丈夫的端方氣魄,直接扔天邊了,潑婦手腕往往最有效。

可惜落在胤禛身上變成另外一番解讀:“八弟別鬧,這麼大了還跟小孩似的不安靜。看見哥哥樂成這樣,你如今是皇帝兄長,有身份的人,須矜持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