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蘊從椅子上站起,過了幾息又坐下。
她皺著眉捏著手指,臉上的猶豫糾結和困惑毫無掩飾。
綠槐和清圓麵麵相覷。
程蘊忽然出聲道:“綠槐,你去和父親說一聲,我要出府。”
“是。”
沒多久綠槐臉色古怪的回來了。
程蘊見了,問道:“怎麼?他不同意?”
綠槐搖搖頭:“二老爺同意了,老爺還說姑娘既然要出府買首飾,身上總該帶點錢。二老爺給了一千兩。”
程蘊眨了眨眼,看著綠槐從袖中掏出銀票,程峘這是連由頭都幫她想好了。
難不成是因為先前吳家的事所以對她心懷愧疚?
但她此時心中有事,無暇理會。
出了府看見低著腦袋的車夫,她上馬車的動作頓了頓,輕聲問道:“你是馮義口中的四哥?”
潘元低聲道:“是,姑娘。”
程蘊點點頭不再說話,鑽進了馬車。
潘元駕著馬車拐了幾條街道,在一間酒樓停下。
程蘊掀開車簾下了馬車,再過不久宮裏會舉辦宮宴,所以盡管現在天氣已經十分寒冷,街衢上還是有不少行人。
她上樓敲響了一間雅間的門。
很快有腳步聲臨近,有個男人打開了門。
程蘊走進去看到雅間內的三個男人,行了個禮:“見過幾位叔叔。”
江決幾人慌忙跳開:“使不得使不得!”
程蘊笑了笑:“幾位叔叔肯關照我隻是因為我娘的緣故,你們並不是我的仆從,所以這個禮是受得的。”
江決幾人臉有些紅,心裏很是受用。
誰不喜歡有禮貌的孩子呢?
江決咳嗽了一聲,道:“姑娘要見的人我已經找來了,現在帶過來嗎?”
程蘊點點頭,在靠近窗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帶過來吧。”
沒多久江決便提著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男人容貌還算周正,身材普通,此時畏畏縮縮很是上不得台麵。
是個扔在人群中也不會引起注意的人。
程蘊皺著眉盯著他看,這麼普通的一個人,流紫為何對他死心塌地?
“你叫什麼?”
男人聽到聲音本想朝程蘊看過去,卻被江決一巴掌拍在後腦勺,迫使他將腦袋又低了下去。
“問你呢!叫啥?”
“小……小人叫方駒。”
程蘊點點頭:“你會什麼?”
方駒聽到問題有些茫然,這些人把他抓來就是為了問一些無聊的問題嗎?
程蘊又道:“你會彈奏樂器嗎?唱歌好聽嗎?字寫得好看嗎?還是說你會吟詩作賦?文章寫得好?刀槍舞得漂亮?”
方駒搖搖頭:“不好意思這位貴人,您說的我都不會。我隻會吃飯和睡覺。”
程蘊很失望:“你什麼都不會,為什麼流紫還要喜歡你?”
方駒聞言大怒,這小姑娘說起話來怎麼這麼不中聽?他什麼都不會難道就不配被人喜歡了嗎?
要不是因為她通身貴氣還是個小女孩,他早就將拳頭送出去了。
“姑娘?”綠槐這才明白程蘊這幾日的不對勁。
她蹲下身子握緊程蘊冰涼的手:“姑娘,很多事情都是無解的,弄不明白就弄不明白,說不定日後就明白了呢?”
程蘊對上她擔憂的目光,苦笑一聲,她又鑽牛角尖了。
轉而又歎口氣,她還是不能活得像煙渠那樣通透明白。
程蘊看向方駒,輕聲道:“流紫死了。”
方駒怔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他的目光渙散,像是想起了什麼又像隻是在發呆。
好一會兒,他才低聲喃喃:“那丫頭從小是個心思重的,她在家裏又不受重視,我怕她想不開,總是時不時去陪她說說話……轉眼我們都這麼大了啊……”
程蘊忽然就不想看見他了,她示意江決把他帶下去。
清圓和綠槐對視一眼,上前道:“姑娘,奴婢聽說這家的陳皮鴨好吃,您要不要嚐嚐?”
程蘊笑著點頭:“好。”
清圓笑著出去了。
程蘊將目光投向窗外,街道對麵是一間首飾鋪子,此時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一輛馬車停了下來。
程蘊看著從馬車上下來的女孩子進了店鋪,沒多久便和一個男子一同走了出來。
一旁的綠槐也瞧見了,輕輕咦了一聲:“是宋二姑娘和薛大公子。”
程蘊目光興味,宋家這是想和薛家聯姻不成?如今宋家勢大,雖說有孟家為之抗衡,但若是不學著低調點而是想要繼續往上爬,恐怕皇帝不會樂意。
她提起茶壺往杯中倒了杯熱茶捧在手裏,繼續從窗外往下看。
兩個人麵對麵站著,因為宋悅柔背對著她,她看不見她的表情,反倒是能瞧見薛溫臉上虛假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