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溫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往她的方向掃了一眼。
程蘊猛地縮回頭,心髒砰砰直跳。
她眨眨眼,忽然覺得好笑,她又不是來捉奸的,她慌什麼?
再往下看時已經不見了兩人蹤影。
小二端著陳皮鴨進來放在了桌上,然後退了出去,程蘊聽到動靜正要收回目光,卻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
她的目光凝了凝,漫不經心地問道:“大姐姐的婚期定在了明年六月?”
綠槐點點頭:“是。”
程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垂著眼睛看著杯中清澈的茶水:“吳家最近如何?”
綠槐道:“吳家在柏樹胡同那裏賃了一間宅子,不過聽說最近時不時有一些地痞去鬧事。”
程蘊似乎有些訝異,卻什麼也沒說。
吃完飯她又去對麵鋪子挑了一對鐲子,然後回了府。
之後幾日程蘊窩在院子裏足不出戶。
一直到了臘月二十九的晚間,程蘊才裝扮好和府上其餘人一同隨著程老夫人進了宮。
此時皇宮內燈火通明,樓宇璀璨,一派富貴繁華景象。
一旁的程菀似是看得癡了,連老夫人警告的目光都沒瞧見。
程蘊垂下頭,安安靜靜地跟著宮女走到了含元殿。
她在自己的席位上坐下,不動聲色地打量殿中情形。
此時已經有不少姑娘到了,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小聲交談。
“欸,我和你們說,前幾日我家丫鬟上街,說是看到了宋家二姑娘。”
“她又不是鬼,看見了就看見了,有什麼好稀奇的?”一個姑娘不雅地翻了個白眼。
那姑娘就瞪她:“你聽我把話說完啊,我家丫鬟說,宋二和薛公子走在一起呢。”
幾個姑娘瞬間就沸騰了。
“你看,我當初就說宋二看上了薛公子吧,你們還不信!”
一個姑娘更在意他們為什麼走在一起:“你且說說他們在一起做什麼?”
“他倆從首飾鋪子裏一同出來,你說做什麼?”
幾個姑娘臉色都變了。
“哎喲,這怎麼發展的這麼快?都為她挑首飾了。”
“這是不是馬上就要談婚論嫁了?”
“宋二真是會投胎,這下一來,薛公子眼裏哪還看得到我們?”
姑娘們扭著帕子咬著唇,一臉的不甘嫉妒。
程蘊聽得好笑,在她看來,這些姑娘們純屬多慮了,薛溫這個人可不是傻子,娶了宋悅柔是弊大於利,這種不劃算的事他怎麼會做?
那麼她要不要上前去和這些姑娘說一聲她們的機會其實還是很大的?
這般想著,身子卻安安穩穩坐著沒動。
殿中的人已經陸陸續續到齊,又坐了一會兒,皇帝已經到了。
眾人紛紛跪下行禮。
皇帝似乎興致很好,說了幾句話,宣布宴會開始。
程蘊遙遙望去,皇帝的下麵坐著一個宮裝美人,此時不知說了什麼俏皮話,逗得皇帝開懷大笑。
她端起酒杯抿了抿,還是煙渠說的對。
她們這些女人哪有什麼愛情,不過都是男人一張嘴。今日他對你海誓山盟你儂我儂,轉眼到了明日他也可以翻臉無情不認人。
雲貴妃先前寵冠後宮,可現如今真出了事皇帝哪裏還念著什麼情分?
程蘊看了一眼殿中歌舞,覺得無趣,見無人注意到她,退出了席位。
殿外的空氣泛著冷意,讓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拉過一個宮女問了聲淨房的方向,道過謝後朝她指的路走去。
此時梅花已次第綻放,行走間能嗅到幽幽花香。她轉了一個彎,燈火變得有些幽暗。
這地方行人並不多,她又放慢了腳步,刻意將聲音壓得很低,於是稍微發出點動靜便清晰可聞。
“表哥,你這是做什麼?”女孩子的音量很小,聲音中的緊張害怕不加掩飾。
程蘊停下腳步,朝右前方望過去,花間樹梢下,隱隱有兩個人站在那裏。
她往後退了退,讓一片陰影將她的身形籠罩住。
“葶兒,你跟我走好不好,我們離開這裏,去一個誰都不認識我們的小鎮生活。春天賞花,夏天納涼,秋天登高,冬天觀雪……”
程蘊在心裏歎口氣。
少年人的感情純粹又真摯,如山間一汪清澈的泉水,隻可惜沾染上了陰謀詭計,變成了害人的毒藥。
她不明白趙承淩是怎麼想的,若是他帶著程葶私奔,當此事被發現,他一個男人還可以說成風流韻事一樁,而程葶的人生就徹底毀了。
上一世不就是這樣的嗎?
程蘊沒有再聽下去,也沒有上前打斷,此事她不好明著插手。
她默然轉了身,原路折回,走了幾步卻忽然停下。
她看著不遠處站著的眉目幹淨明朗的男人,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