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什麼呆?”
陸宴北語調沉了幾分,她又屏氣凝神,重新集中精力。
可不知何故,野雞突然一竄地跑了,飛快!
蘇黎好像暗暗鬆了一口氣,訕訕地道:“它跑了……”
陸宴北臉色微沉,站起身來。
蘇黎看出他微微不悅,背著步槍跟上去:“你怎麼了?”
男人冷聲問:“你還想報仇嗎?替你阿爸跟妹妹報仇。”
她一怔,突然明白了男人的良苦用心。
陸宴北回頭看了她一眼,“你連一隻野雞都不舍得殺,更何況是人?”
蘇黎不願承認自己這麼心軟,辯解道:“我又不是沒殺過人!”
“那不一樣。”
她是殺過人,但那是在生命遭到強烈威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危急時刻。
那種情況下的激情殺人跟主動殺人是不一樣的。
蘇黎看著他的臉色,即便他什麼都沒說,她也明白了一些。
“我……我隻是覺得,它很無辜,它又沒得罪我,就此喪命有點冤。”
陸宴北一邊帶著她繼續尋找獵物,一邊給她上人生道理。
“這個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對害你的人來說,你難道不無辜,不冤?若每個人都跟你這樣想,這世上便沒有殺人放火,也沒有硝煙不停了。”
蘇黎想了想,這話很殘酷,但卻是事實。
“你心太軟,陸辰九太狡猾,我隻怕你將來有了殺他的機會,卻因為他三言兩語的狡辯或求饒,你便又遲疑了。”
陸宴北回頭看她,“機會往往隻有一瞬,就像剛才——你隻是遲疑了兩秒,那隻野雞就跑了。”
“可那隻野雞若是你的敵人,你這一遲疑,非但殺不了他,還會被他反殺——敵人對你下手時,可不會絲毫猶豫,他的槍口隻會對準你的腦門或心髒。”
陸宴北說完,沉沉幽深的眼眸靜靜地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
蘇黎隻覺得這番話振聾發聵。
直到這會兒,她才真正明白陸宴北今天此舉的良苦用心。
練習槍法是其次,練她的心才是重點。
“我知道了……”
她回眸,看向男人,鄭重點頭。
這山裏沒有百姓進來,野味很多,甚至連羚羊、野豬跟鹿那些大型野獸都有。
隻是,能不能遇上得看運氣。
兩人又轉了一陣兒,再次遇上一隻野雞。
陸宴北這次連話都不說了,隻是用眼神示意了下。
蘇黎依靠著一根樹幹,端起槍來,心裏默念著對不起對不起,沒怎麼猶豫,便放出一槍。
“砰”地一聲,槍響劃過山林,驚動了樹叢中的鳥兒,頓時一陣撲騰亂飛。
子彈擦著野雞頭頂飛過,沒打中。
她回頭,略顯遺憾地看了男人一眼。
陸宴北瞧著她那副委屈吧啦又小心翼翼的模樣,突然覺得可愛,伸手在她頭頂揉了揉:“沒關係,能開槍已是進步。”
蘇黎也沒想到他會做出這種舉動,愣了下才說:“你把我頭發弄亂了。”
兩人都笑,又繼續朝山林深處走去。
樹枝上空一隻鳥撲騰著飛起,陸宴北一把卸下肩上的步槍,從端槍、上膛到射擊,隻在瞬間完成。
蘇黎根本就沒見他瞄準,一聲槍響,那隻鳥兒便像石頭般直直墜落。
她看得呆了,隻想著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有這樣的槍法!
那殺死陸辰九指日可待!
“去,撿來。”
男人見她呆愣著,下頜一甩,淡淡命令。
蘇黎像小跟班一樣,立刻跑上前去,將那隻鳥兒拎了回來。
“本想給你烤野雞吃,看樣子是沒指望了,先弄點東西果腹。”
蘇黎聽出他語氣間的鄙夷,立刻被激起鬥誌,“嗬!你別小瞧我!我剛才隻差一點點!”
“是麼,我看著差很多。”
被陸宴北一擊即中的槍法刺激到,蘇黎暗下決心。
“哼!你看著!我今天一定要吃上!”
男人但笑不語,拎過那隻鳥,一邊陪著她,一邊順手拔毛。
蘇黎看著他這舉動,總覺得畫麵違和。
兩人在山裏晃到太陽西斜,蘇黎又接連失手兩次,心裏越發較勁兒起來。
今天若是獵不到野雞,她怕是不甘心下山了。
“等等!你不要動!”
突然,蘇黎眼尖地再次發現野雞,遠遠地便讓陸宴北停下腳步。
她貓著腰,端著槍,小心翼翼地摸過去,找了個絕佳位置,擺好姿勢。
步槍扛了一天,她終於摸到一些感覺,開槍也更流利了。
等那隻野雞應聲倒地,她吃驚地在原地愣了幾秒,才突然站起身,看向從後走上來的男人。
“陸宴北,我是不是打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