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時,齊軍步卒衝入已經空空蕩蕩的梁軍大營,湖中的南梁大船,已經退的一幹二淨。
一隊隊的大齊輕騎,奔向合肥城三麵,搜索殘兵,巡查各處。
成隊的步卒,押著梁軍俘虜,一隊隊捆在一起,登記造冊,一團團隔開看管。
背後紮著大齊軍旗的令兵,飛快的奔往四麵八方,往除了合肥城之外的各處,通告勝利的消息,張貼安民告示,將顧晞的手令遞送給附近府縣的府尹縣令,令他們趕過來各領軍務。
文順之指揮著諸軍,圍著合肥城三麵,架起望樓,設崗布防,埋灶做飯,安紮營防。
顧晞那座僅僅支起個頂的簡易帥帳裏,各路將軍、偏將、統領,信使,哨探,各府縣官員,紛雜而至。
文誠的那頂簡易帳蓬,比顧晞那頂大太多了。戰後掃尾的事兒,由他統總,這會兒,他最忙。
一大群文官書吏醫官工匠,各負其責。
隨軍醫官忙的頭暈眼花,趕著收治傷兵傷馬。
馬夫們忙著收攏無數的馬匹,廂兵民夫們,在後勤官吏的指揮下,搬運清點堆成山的刀械糧草,書吏們一個個背著筆墨匣子,捧著厚厚的冊子,看著清點,登記造冊。
更多的廂兵,沿著南梁潰敗而來的四五十裏路,在路邊挖出巨坑,堆埋南梁的死者。
己方的死者,則是一車一車運回來,辨認服色標牌,分部排放,由各部辨認後,清點造冊,一具具放入簡單的薄棺中,一層一層疊葬入巨大的坑中,隨軍的石匠叮叮咣咣,將一個個死者姓名,鐫刻入石。
李桑柔和文順之打了招呼,帶著大常黑馬等人,沿著合肥四周,挨個去查看有可能受到波及的各家遞鋪、派送鋪。
一家家看過,各家遞鋪、派送鋪,包括最先發現南梁軍,報送進建樂城的合肥派送鋪侯掌櫃,人人安好,就是有損失,也不過是些馬匹財物。
李桑柔放下心,給聶婆子、鄒旺兩人,以及建樂城的老左各遞了封信。
安排好各處,李桑柔縱馬回到合肥城外時,已經夕陽西下。
北齊軍營圍著合肥城三麵,營地已經安紮的整整齊齊,燈籠火把也已經點燃起來,燈籠亮閃,火把熱烈,大勝的喜悅撲麵而來。
李桑柔馬速不慢,到轅門外幾十步,下了馬,牽著馬往轅門進去。
轅門外,十來個偏將,裏麵蹲一圈,外麵站一圈,圍成一團,在地上比比劃劃,正在複盤剛剛過去的這一場大勝,南梁軍敗在哪裏,顧大帥用兵之精妙在哪裏,如何如何。
正你一句我一句的爭吵,一個偏將抬眼看到了李桑柔,一聲驚叫:“大當家的回來了!”
一群偏將立刻停了爭吵,齊齊轉頭看向李桑柔。
最先看到李桑柔的偏將一個箭步,先衝了上去
“大當家的回來了!我替您牽馬!”
其餘的偏將一窩蜂的擠衝上前。
“我來我來!大當家的救過我的命。這馬得我牽!”
“都讓讓!讓讓!我來我來!”
“大當家的也救過我的命,這馬歸我!你們都退下!”
……
李桑柔瞪著這群你擠我撞,直衝上來的偏將們,嚇的扔了馬韁繩,趕緊往後躲。
“歸我了!”
“你讓開!這是我救命恩人的馬!”
“我先搶到的!先來後到哈!都讓讓!讓讓!”
……
一群偏將你推我擠,好在馬韁繩挺長,能揪好幾個人。
“看看你們!成什麼樣子?”文順之大步流星,從轅門裏迎出來,板著臉,“都讓讓,把馬給我!”
眾偏將連噓帶笑,沒人給他。
李桑柔看的眉毛高挑。
“能給大當家的牽馬,這是他們的榮幸。”文順之衝李桑柔拱手笑道。
“文將軍說得對!”一群偏將趕緊捧場確定。
“不敢當!”李桑柔失笑出聲,欠身還禮。
“敢當敢當!”一群偏將七嘴八舌。
“大當家的,您救了我的命!我正跟南梁兩個小兔崽子對砍,又有個兔崽子衝過來,我實在騰不出手了,當時就想著,這回完蛋了!要掉頭!
誰知道,嗖的一箭,釘在舉刀砍我的那兔崽子臉上,那崽子,仰麵往後掉下了馬,接著嗖的又一箭,又是正中麵門,我一刀再砍了一個,三個,全完蛋!
大當家的準頭,那真是!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