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說著,再次微微欠身,微笑道:“都說楊氏女眷不亞於男兒,果然名不虛傳。”
“陛下誇獎了。”石阿彩忙欠身俯首。
“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或是有什麼話,或是需用什麼,到順風總號找陸賀朋,或是,你和寧和說也行。”顧瑾笑道。
石阿彩忙站起來,和楊致安楊致寧告退而出。
顧瑾看著石阿彩三人出了大殿,抬手按在那隻錦包上,片刻,解開,拿起最上麵的印信,慢慢轉著看了一會兒,吩咐道:“請幾位相公。”
伍相等人很快就到了。
顧瑾示意幾人坐下,指了指桌子上的錦包,緩聲說了石阿彩剛才那些話,感慨道:“朕沒想到,楊氏竟如此毫無保留。”
“楊氏名不虛傳。”伍相欠了欠身,跟著感慨。
“做事不動則已,若動,則須盡全力,做人亦是如此。
“這是先章皇後教導老臣的話,楊氏這番,既歸附,就毫無保留,讓老臣想起了先章皇後這句教導。”龐樞密欠身道。
“嗯,楊氏,以及九溪十峒,該如此安排,議議吧。”顧瑾抬手在錦包上按了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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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城。
李桑柔和孟娘子,以及吳姨娘一起,往大相國寺那片工地去到第三趟,總算找到慧安和圓德大和尚了。
圓德大和尚黑了不少,看身體氣色,倒比李桑柔上次見他時健旺不少。
慧安變化極大。
李桑柔找到兩人時,慧安正蹲在土灶前,一隻手拉風箱,一隻手抓著把稻草往鍋灶裏填,燒鍋燒的熟練之極。
李桑柔站在慧安旁邊,背著手彎著腰,瞪眼看著他燒鍋的熟練動作,再從他那雙粗糙的手,看到那張黑粗的臉。
“他很好。”圓德大和尚用長勺推著鍋裏的菜粥,看了眼大瞪著眼的李桑柔,笑道。
“他這個樣子,回過建樂城嗎?”李桑柔直起腰,看著圓德大和尚,問了句。
“大當家擔心什麼嗎?”慧安抬頭看向李桑柔。
“不是擔心,你現在這個樣子,我覺得我能跟你大哥邀個功。”李桑柔看著慧安,認真道。
“他大哥是誰?”孟娘子揚眉問道。
“皇上。”李桑柔頭也不回的答了句。
“嗯,誰?”孟娘子一聲驚問。
“你上次到建樂城是什麼時候?大哥還好嗎?”慧安問了句。
“一年前了,這仗都打成這樣了,你大哥肯定好,世子也好,你們都挺好。”李桑柔找了隻小馬紮,坐到慧安旁邊,再次仔細打量他。
孟娘子一聲驚叫後,立刻推著吳姨娘往後退。
他們之間的對話,不是她倆該旁聽的。
“聽說是你在江都城懸賞,殺了張征?”慧安看著李桑柔問道。
“我懸賞過,不過殺了張征的人,不是因為我的懸賞。
“他殺張征,是因為張征過於暴虐,他是為了救那些即將被張征殺死的人,也是為了救張征。”李桑柔認真而仔細的解釋道。
“這城外的屍骨,到現在都沒能收攏完,兩年多了。”慧安歎了口氣。
“嗯。”沉默片刻,李桑柔轉頭看向圓德大和尚,“我來過兩趟了,都是說你們化緣去了,是去化修這座大相國寺的錢嗎?”
“修寺的錢,不是大當家一力承擔了麼?”圓德大和尚一邊拿碗盛粥,一邊笑道,“我和慧安,是去化收攏屍骨的錢。”
“我記得你的心願,是想建一座學堂,弘揚佛法,要不,就建在這裏吧,施主我也替你找好了,哪,就是她。“
李桑柔回頭,指了指孟娘子。
“隻是,僧人不事生產,真不宜太多,你這佛法,真要弘揚的滿天下都是,下一步,不是成就佛國,而是滅法之災。
“佛法是出世法,斷情絕欲,放棄一切,這和世俗相背,我也不喜歡。”李桑柔看著圓德大和尚,接著道。
“大當家是什麼意思?”圓德大和尚坐到李桑柔旁邊,一邊吃粥,一邊問道。
“建座義學吧,收周邊窮家子弟識字念書,讓你們寺裏的僧人教,留一份善念,播一點慧根就夠了。
“真要有西方極樂世界,必定不是人人都是僧尼,應該是人人心懷善念,人人都是真正的人。”李桑柔說著,歎了口氣。
“好。”圓德大和尚一個好字,幹脆直接。
“師父本來就是這麼打算的。”慧安從盛滿菜粥的大碗上抬起頭,看了眼李桑柔。
“慧安說的不錯,我是這麼打算的,就是這一大筆銀子,還沒有著落。”圓德大和尚笑道。
李桑柔眉梢揚起,片刻,指著孟娘子笑道:“我給你指條財路,以後你要做什麼,就找這位女施主,她有的是銀子。”
“多謝大當家。”圓德大和尚認真的謝了句。
“周先生來了,等大和尚吃好飯,咱們四下看看吧,給你的學堂挑塊地方。”李桑柔瞥見急急過來的周沈安,和圓德大和尚笑道。
圓德大和尚順著李桑柔的目光,眯著眼,仔細看了片刻,笑道:“大當家好眼力,和尚實在看不清。”
“我也看不清,不過是看著走路的樣子,急急慌慌的,應該是他。”李桑柔笑道。
“受教了。”圓德大和尚衝李桑柔微微欠身。
“大和尚想得太多。”李桑柔站起來,招手叫遠處的孟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