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在寧靜裏低唱(1 / 3)

在寧靜裏低唱的月色

所有的故事都發生在過去,現在隻能噫嘻的回憶。所有被叫做故事的東西,都已經永遠的離去,留給我們是一些陰鬱的感動。我們知道發生過的再也不可能重複,於是用心靈去編輯一些歌聲,在有著月色和寧靜的日子裏低唱。

我八歲那年秀五歲,她經常翹著腳尖摟著我的脖子和我比誰高,她說有一天長的和我一樣高了就嫁給我,那時我們什麼都不明白,所以年少的誓言是不必負任何代價的。

十三歲那年我上初中,知道了很多關於男女方麵的事情,十歲的秀上三年紀,我們一起爬到山後去看來來往往的車子。秀說,哥哥有天我們也會坐上這樣的車子,是嗎?它會把我們帶出這裏,帶到很遠的地方去。聽完秀的話,我突然覺得很傷感。我說,秀,無論我們走到哪裏總是還要回來的。秀不再說話,我們坐在一起安靜的看著那些從不同地方開來的車子,看著它們大大小小,小小大大,一直到夕陽,到黃昏,山後的野草散發出淡淡的芳香,它們在四季裏用不同顏色裝扮著自己的空間,當星星也悄悄的溜上天空時我們就要回家了。走在這樣一條黑色的路上我問秀怕嗎?她說拉著哥哥的手走到哪裏都不怕,看著嬌小的她我一度感動的模糊,因為沒有她,走在這樣的路上我會怕的。那大概是最後的一些日子,因為過去了那個時代,我們就再也沒有了過於年少的傳說。

終於在一些忙碌的日子過後,我上了高中,然後就要在山後坐車去城裏。秀去送我,她把自己最心愛的蝴蝶發卡放在我的手心,她說,我知道你總是要回來的。我的意識裏產生了一股無端的衝動。爸爸似乎是昨天的酒喝多了,今天還沒有醒來,他拍著我的肩膀說,狗三好好學習,國家發射火箭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我說爸爸,這麼多人都在這裏,你就給我點麵子被喊我的乳名行不。他說,狗三是我給你起的,我不喊誰喊啊,況且咱家誰說了算,目前還輪不到你造反。說完,他還用那個破煙袋在我的腦袋上敲了兩下。一時無語,車正好趕到。隔著玻璃我看見老爸還在說著什麼,秀的手魚尾一樣的在風中擺動,轉過臉,竟有一種莫名的孤單。

秀小我三歲,我一直像對待妹妹一樣的對她,更沒有想過哪天會突然的離開她。高中的生活分不清藍黃紫綠,我本以為忙碌過後總會忘記許多事情,比如秀,但事情恰恰相反,在每個沉思的瞬間、每個昏睡的午後、每個暗淡的飯前,腦海裏總會幻燈片一樣放映著我們曾經走過的一幕幕。校園的西側有一條河,從北麵流來蜿蜒的伸向南方,春天要結束的時候,它會幹枯,夏日傍晚很美麗,我經常會一個人坐在湖邊品味孤獨。

在一個秋天的傍晚,爸爸打電話來找我。他說,狗三,你這個月一個電話都沒有往家打,你想斷絕咱們的父子關係,還是怎麼的。我說,爸,我上周不是剛剛打過嗎,你還說咱家的那群老母豬有幾隻正在鬧肚子呢。他說,好像是有這回事,但是咱家我說了算,我說你沒打就是沒打。我說,老爸你也不能太強權了吧。他說,我就是強權了怎麼著,還翻天了不成,誰叫咱家我說了算呢,還有這個月還沒有過完,你的生活費就超過八百了,你也太說不過去了吧。昨天晚上經過村裏你叔叔大爺的一直決議,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你泡妞了。爸爸真是沒有想到啊,你竟然比我年輕的時候還早熟,真是長江後浪腿前浪啊。我說,老爸你就別瞎說了,人家還沒有成年呢,況且關於那八百塊錢我不是造就告訴過你嗎,我在社會上報了一個說出來你也不懂的班,他們是要收學費的。他說,狗三你這跟打劫有什麼區別?唯一的區別就是打劫是件很他媽的事情,而把錢給你是俺心甘情願的配合打劫,好了,不跟你說了,打電話還要花老子的錢,看來真的沒有天理了,兒子宰老子。我說,老爸先不要掛啊,告訴我問秀現在怎麼樣了。他說,不好意思,為了你的青春期安全問題無可奉告。掛上電話才發現高中的確不是人過的日子,宿舍潮濕的像昏暗的下水道,襪子勝利的旗幟一樣高高的掛在床頭,還有那些可以用來做拖把的衣服,簡直讓人想到了就會嘔吐,但是適應了,肌體的調和能力也會提升一個檔次。我還是把被人的臉盆輕輕的摔在地上,以此來發泄一下我心中的憤怒。

秀的智商我向來是比較懷疑的,她能讀到初中也是我從前所沒有幻想到的。從小學到初中的八年裏,她連最基本的狗打貓擰都不會說,很難想象她懷著怎樣不屈的心境堅持到畢業。不過她倒是出落的水靈,讓人看見了就會想三想四,雖然她隻是一個初中生。我曾經去給她輔導過一段時間的英語,但是輔導到最後成了心理思索內容交流課。每當我要開口講課的時候,她都會很適時的把話題給引導到其他方麵,基本的是與學習內容靠不上半點親戚關係。她儼然成了一個無所不知的老師,而我成了老實巴交的學生。送我回家的時候她還忘不了提醒一句:下次早點來啊。這使我想到了上小學時的情景,臨放學,老師對小朋友們說:明天早點來,千萬別遲到了啊。我的安靜陪襯了秀的健談,而且這種現象此消彼長,我最終成為一名很聽話的大哥哥。我離開家的時候他每次都會送我,從高一到高三,而且每次都會對我說:我知道你總是要回來的。起初的感動已經隨著歲月的淚痕失去粉黛,日子將填充的感動漸漸吹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