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來的夏天,白雪飛揚(6430)
筆名蔚落
把臉放在手上,像從前一樣坐在黃昏的天空下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們,突然發現似水流年從發絲間緩慢的劃過。流淚了,沒有人看見,再也找不到那個男孩,他來到她的麵前說:你不哭了,我就把這隻小白鼠給你。
start
遇見季寧的那年,南禾清晰的記得自己是十歲。因為那個夏天的陽光總是明晃晃的,濃密的樹葉都無處躲藏,路上有很少的人們,魚兒一樣的遊動。
那天南禾一個人坐在樓道外麵的水泥石階上期待著爸爸媽媽的歸來,她用玩弄木塊的方式打發著無聊的光陰,直到她的心情開始煩躁,感覺越來越鬱悶,於是嘩啦一聲將那些木快摔在地上。可是那兩個熟悉的身影還沒有出現。
南禾覺得自己的爸爸媽媽可能是不要自己了,越想越害怕,忽然覺得前所未有的委屈,就那樣嗚嗚的哭起來,把臉埋在手中。
來這個城市探望姥姥的季寧正好提著剛從夜市買回的小白鼠路過南禾的身邊回家,他看見樓道門口哭泣的女孩,心中劃過了些許憐憫,路線也隨之改變了方向。有風把梧桐吹的嘩嘩直響,似乎是一些飛翔的鳥兒。很快便水氣一樣的蒸發。
南禾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高大男孩,心底晃過幾許疑問,可依然無法停止的哭泣。
他說: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呢?為什麼哭鼻子啊?
她說:我叫南禾,我的爸爸媽媽可能是不要我了,他們這麼晚了都沒有回來。說完又哭起來。
你別哭,別哭啊,你不哭我就把這隻小白鼠給你。
南禾揉揉委屈的眼皮,接過小白鼠不再哭泣。她看清了眼前的這個男孩,黃昏在他們的身後迅速拉長。
那年季寧十二歲,他不知道自己遇見的女孩是水一樣清澈的固執。
第二天季寧回姥姥家的時候迎接他的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毒打,那天晚上家裏人搜遍了整個城市都沒有他的影子,最後不得已隻能報警。
而南禾卻永遠的失去了自己的爸爸,那是一家紙一樣單薄的礦井,倒塌的刹那爸爸還在井下沒有出來。南禾的媽媽枕頭似的將她抱在胸前,窒息的感覺漫無邊際的開來。有雨水的凋落湧過眼前,瞬間便濕了大地。南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種前所未有的悲傷蔓延到心底。季寧揉揉鬆醒的眼皮,看到第二天的時鍾時,恐懼促使他拚命的往家跑。
南禾多了一隻小白鼠卻永遠的失去了那個最疼愛自己的人,十歲的她怎麼也不明白:昨天擁有的,今天擁有的,為什麼睜開眼睛的時候就會失去?
幸虧還有季寧,整個夏天都深藏在一種莫名的抑鬱裏。
他拉著她的手跑到郊外,看那些花兒的開放;或者坐在樓道前的黃昏裏仰望天空;或者為她講一個個笑的可以聽見風聲的故事;或者拉著她的手穿梭於一條條陰暗潮濕的巷道;或者將她擁到胸前用一雙溫暖的手擦幹她臉上的淚水。
夏天快過去的時候,南禾已經不再那麼難過了。有鍾表滴答的腳步,朦朧而又深遠的回蕩。
然後他告訴她:我要回我的城市了,因為假期已經結束,那個城市等待著我回去呢。
那你還回不回來呢?你的城市離這兒遠嗎?。她問。
我也不知道,大人們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但是好像要坐三天的火車。
我想你了怎麼辦啊!咱們以後還能見麵嗎?
這個我還沒有想過,如果我來你的城市咱們就可以再見麵了,況且你還有我的小白鼠呀。
她想起了那隻白色的小鼠,突然覺得很酸楚。
哦,……等我長大了,嫁給你可以嗎?
季寧看到了南禾的眼淚,咕嚕一下就掉了下來。他想象著火車奔跑三天路程,那就是他們之間的距離。他沒有回答,隻那麼拉著她的手,小心的,他怕弄疼她。
季寧走了,南禾很多時候隻能對著小白鼠流眼淚,那雙溫暖的手再也不能回到為她擦拭眼睛的夏天。
continue
沒有人知道南禾的心中一直想念著一個男孩,甚至冬楚楚。
看著冬楚楚跟蘇飛甜蜜的走在一起,南禾似乎能夠聽見自己心底輕輕的呻吟聲。那隻小白鼠在她十二歲的冬天裏死去,掛在陽台上,睜著眼睛看著遠方。南禾本來是想趁中午溫暖的陽光把它拿到陽台上,讓它感受一下暖冬,可是那個下午一直都很忙碌,到第二天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發現小白鼠渾身僵硬,隻有那雙眼睛還在固執的看著遠方,像一盞黑夜裏點燃的街燈。
埋葬完小白鼠的時候南禾想起了季寧,身邊有風的流失,為什麼可以擁有的不小心間就那麼結束了。
她沒有告訴冬楚楚,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為真正應該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好像相隔著一光年的距離。
冬楚楚是南禾的同桌,也是南禾最要好的朋友,可以一個被窩的。冬楚楚摟著南禾說:南禾不哭,不哭,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我嗎?
楚楚,我本來是想讓它曬曬陽光的,我不知道外麵下雪了,而且那麼大,等我醒來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沒事的,會好起來的,不哭,不哭。冬楚楚擦著南禾的眼睛,南禾想象著季寧曾經留下的那些指間溫暖。有時光撕裂的聲音充斥著空間,它的名字叫成長。
拉著冬楚楚的手南禾時常會想起季寧,那些溫暖的日子哦,那些定格在昨天的黑白照片。
蘇飛是在初二的路上插入的,他來自南方的某個小城,那裏一年四季都可以看見高大蔥綠的樹木,找不到季節更替的痕跡。他們住在南禾家後麵的那座樓房。
即將發生的事情是他不得不求助於紮根在這裏的南禾,來回穿梭於學校,穿梭於這個城市,於是他們成了好朋友,而南禾又是冬楚楚最最要好的朋友,結果他們三個成了好朋友。
後來冬楚楚的手不再拉著南禾,它成了蘇飛掌心的脈絡。莫名的孤寂在南禾的世界泛濫,有一種若即若離的眩暈附在胸口。
瘋狂的思念季寧,她給他寫信:那隻小白鼠在一個冬天的早上死去了,沒有人再給我擦眼淚,但是我依然沒有改變,等我長大了嫁給你可以嗎?
聽說那時季寧正忙著中考,所以他忽視了她的一切。他不知道那是她青春歲月裏的第一封信,放飛刹那在殷切的等待裏夭折。
一個陰冷的下午,家裏來了個陌生男人,住下就再也沒有離開。他給南禾買了許多不同顏色的衣服,各式各樣的糖果,還有一些可愛的布娃娃。南禾將它們用力的推在地上,跑進自己的房間抱著爸爸的相片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