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運氣接連降臨,有時會產生連身在其中的人都忍不住發笑的戲劇性效果。就像是上馬短了蹬,爬梯磕了下巴頦兒,揚鞭欲去先給自己來了一下,都是哭笑不得,都隻能笑,一哭就止不住。
星宇心神不定,一路疾馳已半是勉強,行至在西市口時終於支持不住,滑了一跤,跌坐在地。那位罪大惡極的陳姓賬房就掛在她頭頂的牌樓上,隻剩顆頭顱。
風一吹,晃晃蕩蕩,撞出陣陣瘮人的慘笑聲來。
星宇扶著膝蓋站起來,沒摔著哪裏,她拍打拍打身上灰塵,仰頭再望向那顆頭顱,便知道是自己眼花,死成這副德行了還要能笑出聲來,可真是活見鬼了。
“你要真覺得死的冤,大可去閻王爺哪兒告我一狀,待他日我死了,再與你辯說分明,便由你將當日堂上沒說出口的話一並說了,何故在此處攔我?”星宇說完,也不使輕功,一步一瘸地往懷王府挪去。
怪她急性子,也怪吳思芒太不利索,待到星宇來到懷王府門口,見一切如舊,並無異常,提了半日的心可算是放了下來。
“勞駕,下官京兆尹董星宇拜見懷王爺,煩請通傳一聲。”星宇對門口的小廝說道。
“董大人,你可來了,您請來的神醫已在裏麵為王妃接生,您快去瞧瞧吧。”小廝一聽她的名頭,緊趕著將人往裏讓。
星宇不明就裏,也不耽擱,跟著快步就往裏走,一進前廳,趙琪跟個陀螺似的轉過來,正撞在她身上。
“怎麼了,出了何事?”星宇一把扶穩了了他,也不管自己兩隻腳被趙琪踩在下麵。
“阿豔,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要生了。”趙琪見了她比見了自己親爹還安心,顫著聲兒,幾乎帶著哭腔,“李鬼手來了是不是就沒事了,還是說李鬼手出麵了說明事情很大了?你說話啊。”
“這麼這麼快就要生了。”星宇手也是抖的,隻比趙琪好一點兒,又想到李鬼手,稍微安定點兒,勸道:“那是李鬼手,是李鬼手,一定不會有事的,否則他把手剁下來。”
“我要他的手幹什麼,我要他的手幹什麼,你說啊。”趙琪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他從沒想過在星宇這裏也得不到一個肯定,潛伏已久的恐慌爆發成無依無靠的憤怒。
趙琪在發怒,星宇偏頭躲過砸來的一拳,這一偏,就看見畏畏縮縮跪在角落裏的小桃,便丟開趙琪,走過去問道:“她怎麼跪在這裏?”
“你自己問她。”趙琪一擊不中,也緩過來不少,還是沒好氣兒就是了。
“小桃護主不力,甘願受罰。”小桃兩眼包著淚,滿臉藏不住的焦急,卻又不敢出言申辯。
“胡鬧,你二人從未分離過片刻,此等關頭你不陪在她身邊,丟她一人是算什麼。”星宇說著一把提起小桃,打發去了內院,她感激涕零也好喜笑顏開也好,總之是兩種情緒扭在一起,腳不沾地地就去了。
外麵風聲一陣比一陣緊,暴雨大約會下在今夜。
“我不知道她喜歡什麼,也不知道她不喜歡什麼。”趙琪發完了瘋,頹在地上挨著一條椅子腿靠著,“她總也不說,看什麼都淡淡的,我說什麼做什麼她都不理,星宇,我不知道怎麼辦,我真的不知道。”
“你做了什麼?”一陣風吹開了窗子,在屋內造次,二人衣衫被狂風吹起,獵獵作響,便是這樣,星宇的聲音仍是落地的玉珠子一樣清晰,字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