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即是名滿天下的揚州法淨寺。”邁過一道門檻,汪如龍引著和珅說道:“蜀岡如龍,蜿蜒綿亙,法淨寺盤踞於蜀岡中峰之上。三十年時,乾隆爺曾親筆改題之名,這寺廟原先被喚作大明寺,喏,”汪如龍指著大殿上懸匾額:“禦筆題字便在這寺廟的山門殿中,也作天王殿。”
和珅細細聽著,倒是起了興致。天王殿內供有彌勒像,背麵為護法韋馱,其兩旁分立持國、增長、廣目、多聞四大天王。過殿,但見庭院開闊,古木參天,香煙繚繞。東有百年檜柏,西有百年黃楊,中有寶鼎兩尊。腳下的花崗岩甬道,直通大雄寶殿。麵闊三間,前後回廊,簷高三重,漏空花脊。屋脊高處嵌有寶鏡,陽有“國泰民安”四字,陰有“風調雨順”四字。大雄寶殿內法相莊嚴,經幢肅穆,法器俱全。
一行眾人皆拈香拜佛。同那肅穆的佛像對視,隻和珅未跪拜。
常聽人說,心淨則明,心誠則靈。那想必他和珅這輩子是無法同這些神神鬼鬼的同處了,雖他自個兒權算作半個鬼人了。可佛具三明、六通、十力、四無畏、十八不共法,隻要眾生起心動念,佛無一不知。和他心內雜欲甚重,執念尤深,若非今日應約汪如龍,他斷不會自個兒尋及寺廟,沾這晦氣。不單他不來,他全家和珅都不教供奉佛像,更別提時時燒香禮佛。
汪如龍邊行叩拜禮,眼珠子卻一直往和珅身上粘,瞧他也不曾動,嘴裏也隻草草念幾聲“阿彌陀佛”了事起身,他口內說道:“賢弟身體有所不適?怎的相較方才似是失了些精神。”但見和珅美目微闔,倒真顯出了些許疲態:“不妨事,隻是昨夜受了些涼,頭發昏的緊冷婚熱愛1總裁,請出局!。現下聞著滿寺的香火味,竟是好些了。”
汪如龍一聽,緊著招呼兩個手下:“快去,把事先準備的轎子抬過來!”和珅連忙攔阻道:“哪敢勞煩汪兄,不過是個小風寒,和某哪有那般脆弱,年逾八十的老翁且能料理自個兒,汪兄若真叫人將我抬了下去,那和某真得無地自容了!”汪如龍雖與他相交短暫,卻知此人極重臉麵,當下笑道:“好好,那就繼續玩,等甚麼時候累了便下山去,到大哥府上歇息,賢弟莫要推辭!我早先便請了咱揚州城內手藝最好的庖人,怎的今夜也要不醉不歸!”和珅拗不過他,隻好應了下來。
一眾人又歇了片刻,便又起身去往附近的觀音山。出廟門時,和珅狀作無意瞥了眼房頂,突然聽汪如龍在前頭招呼他了,也不再多看,邁步而出。
……
而此時,汪如龍府上,福長安和紀曉嵐卻遇著了□□煩。
額上鬥大的汗珠不斷滴下,紀曉嵐教福長安捂住嘴,半絲不敢移動。他二人此時正蹲在別人家屋子的房梁子上,外頭滿院子都是手持武器的守衛,正吵吵轟轟不知在抓什麼人。二人雖心頭有疑慮,卻也不認為是他們自個兒暴露了,畢竟自從偷摸混進了汪府後,紀曉嵐的腳就沒沾過地,全程都是教福二爺拎著飛來飛去。紀先生嚇的死死揪住前襟,生怕二爺一個沒注意勁兒使大了,再給他勒死了。
不過同在房梁上懸著的福長安卻十分悠閑,不停地打著哈欠,一瞥紀曉嵐,低聲說道:“我說紀先生,您不用那麼緊張,此處隱蔽適合躲藏,那些飯桶們尋不見咱!”紀曉嵐不願教他拿短,頗有些硬氣的回道:“誰緊張!先生我隻是瞧著你年紀輕輕,怎的哈欠連天!”
福長安撇嘴:“若非先生要一同跟來,我恐怕此時早摸到了那汪蠢龍的內室了,賬本到手,哪犯得著在這犄角旮旯裏頭等發黴的!”這句紀曉嵐倒是沒反駁,之前商議時,便要紀曉嵐留在府中等信兒,護欄雲台負責護衛和珅安危,而福長安便趁機摸進汪如龍家裏尋線索。
說話間,突然房間門教人推開了。二人誰也不敢言語,瞧見門口邁進來一隻雪白的靴子,瞧那身形竟是個十七八歲的窈窕女子。二人相視一眼,預備伺機而動。卻瞧那女子從懷中摸出一把鋒利匕首,陰氣凜凜,不知淬了多少人的血。紀曉嵐暗自琢磨,這白衣女子的模樣,倒不像是個主人家的,怕是同他二人一樣身份。未及細想,感覺福長安拉了他一把,跟著目光也投到那女子身上,見她掏出匕首,在房間的東南角處,搗鼓著甚麼。
突然,一聲清脆的“哢嗒”聲——原來房內有機關!福長安心說,沒想到他倆誤打誤撞倒是得了這般良機,低緩的機械聲響起,二人矮身蹲著的梁子旁,豁然出現了一條密道!
白衣背影迅速消失在門後,福長安帶著紀曉嵐輕手輕腳跳到地上,低聲問道:“追不追?”紀曉嵐眼尖,方才那在白衣女子的脖頸後,瞧見了一排奇怪的紋身,紋身呈現暗紅色,他自詡博覽群書,對這些稀奇玩意兒更是涉獵頗廣,卻無法準確地辨識出那個紋身到底是個何物,當下答道:“追。”否則出去也是教官兵抓住,白白送死,倒不如追上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