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密道不知通向何處。
福長安走在前頭,步履謹慎。隻是這條密道不知為何越走越窄,剛開始還能欠身矮行,怎料不多時隻得換作匍匐前進。福長安是武將出身,他雖不似尋常武子一般健壯魁梧,卻也實難在這方矮道中行動自如。
紀曉嵐說道:“長安,把夜明珠給我。”福長安一驚:“我說紀先生,您可半點兒武功都不會,莫要逞強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如何是好!”紀曉嵐卻堅定道:“把它給我。此番良機,絕不可錯失!”見威嚇不管用,福長安隻好告饒:“先生您別為難我了,臨行前,那傻子可是千叮萬囑的要我護您周全,現在怎可讓您隻身赴險。”紀曉嵐卻道:“古語有雲,‘率厲文武;身先士卒;所向摧破’。若我紀曉嵐,連這點兒膽量都沒有,又怎能解聖上之憂,護天下百姓。”福長安瞧他麵上嚴肅,思慮再三,隻得投降。
於是現下,紀曉嵐整個身子貼低在潮濕的石地上,右手緊攥夜明珠,艱難的朝前爬行。而他心中早將汪如龍那混小子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好好的偏要在府上建條破密道,行事這般詭譎隱秘,說這裏頭沒鬼有人信麼?倘若揪不出點甚麼貓膩兒來,他紀曉嵐的名姓就倒著寫!
卻不知和珅那頭進展如何了,瞧汪蠢龍滿心壞水兒的模樣,紀曉嵐便心感憋悶。“噝!”一不留心,教身側的尖銳石頭劃傷了手臂。但隨即覺出不妥,方才一路走來,他隻見滿地硬土,哪來的石頭?將夜明珠挨近那塊“石頭”,待瞧清楚了是何物後,背脊不由驚出一片冷汗。
這哪是甚麼石頭啊,分明是塊骨頭!
依照骨頭與泥壁的嵌合程度,已經有些年頭了。紀曉嵐心中預感越發不妙,後頭爬過來的道上早已沒了福長安的影兒,此刻要是打退堂鼓,豈不就功虧一簣了!紀曉嵐按捺惶然,朝前繼續爬。後麵的密道越來越寬敞,紀曉嵐放輕腳步,慢慢往裏摸索。
忽聞一陣悉索之聲——
猛然收足!身子緊貼在一處突起的石壁後匿著。他將夜明珠掩於袖中,口裏吐息均勻,不敢隨意妄動重生之冥妻逆天。隻是靜心聽得了片刻,卻再無動靜。紀曉嵐心知,此處絕對藏著些甚麼東西,當下也不再猶豫,放低身子,手腳並用的貼著牆壁朝前探去。似是經過了一條筆直的甬道,紀曉嵐不敢用夜明珠照亮,隻當兩眼一抹黑,一條路走到底。雙眼雖不可視物,卻能通過周遭空氣的流動判斷出,在這條筆直通道之後,有一個較為寬敞的地方。
果然,紀曉嵐又聽見了一陣悉索之聲,他悄摸躲在最角落之處,從胸前摸出了一把匕首,刃身周遭漾出一圈暗紫的光,在黑暗中瞧來詭異的緊。那是和珅臨走之前交給他的。紀曉嵐能文不能武,若是遇到危險,隻能以利器傍身。而這把匕首,雖然看著陰邪了點,卻是見血封喉的無上凶器。
夜明珠從袖中滑出,“咣當”珠子落地沉悶一響,隨後歪歪扭扭的朝前滾去。而隨著那朵唯一的光亮,紀曉嵐怕是瞧見了他此生都難以忘懷的景象。
“啊啊啊!不要殺我啊!”
“救命!救命啊——!”
這是一群被秘密囚禁的女子,數量眾多!
她們似是久不見光,甫一接觸夜明珠,各個猶如驚弓之鳥,尖叫躲藏!而她們一動,紀曉嵐才看清這幫姑娘都教人用鐵鏈子給綁到了一處,她們衣不蔽體,身上肮髒不堪。
其中一個女子,見到紀曉嵐便要撲上來:“放……放我出去!唔!”她瘋瘋癲癲的,瞧那雙空洞的眼睛,顯然早已丟了心智,她伸出手,亂舞著,嘴裏叫著叫著,突然不鬧騰了,眼珠隻一動不動的死盯著紀曉嵐背後。
不好!!!
回身一頓猛刺!紀曉嵐隻覺自個兒一陣天旋地轉,後腦勺便狠狠磕在地上,撞了個七葷八素不說,匕首還不知掉到何處去了。他隻覺胸前氣息翻湧,口鼻略有腥甜,憋了口氣,狠狠咳了出來:“女俠饒命啊!先生我、我不是壞人呐!”此時擒住紀曉嵐的,便是方才他同福長安一齊見到的那位白衣女子。
那女子手上力道漸狠,紀曉嵐心說,這是要掐死他的節奏啊!
喉間吃痛,嗆得他口水眼淚一齊湧了出來:“女俠你、你要是掐死我了……就再也,扳不倒汪如龍啦!”突覺脖子一輕:“嘔……咳咳!”紀曉嵐趕緊爬起來,拍著胸脯連連作嘔,他大口大口順著氣,憋的滿眼通紅,警惕的瞧著那白衣女子,心說這姑娘下手可真是不留情麵!
白衣女子冷聲開口道:“你究竟是何人?”紀曉嵐識相答道:“在下紀曉嵐,奉皇命徹查江南貪腐一案。”女子遲疑片刻,問道:“紀曉嵐?那此番與你同行者中,可有一個喚作和珅的?”紀曉嵐點頭稱道:“沒錯。”不料女子一聽,暴戾之氣更甚,揚起那柄陰氣凜凜的匕首就要來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