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2 / 2)

鄉間婦女說:這多好,把話說得亮亮堂堂的,大家的心裏就都不堵了。其實他就實話實說,大家也未必就能怎麼樣,是不?

時髦女郎又用手掌在鼻前扇:東西臭可忍,人臭不可忍!

眼鏡去垃圾筒前將鞋子提回來,笑說:我還以為是我呢,我媳婦在家總罵我臭腳,不洗兩遍不讓睡覺。

小夥子探著腦袋問:你表哥是做什麼的?應該是個小官僚吧?

1上旅客頷首一笑:還真讓你猜對了,他在一個機關裏當著副處長。

小夥子長歎了一口氣:唉,職業病,官場異化人啊!

列車在廣闊的曠野上疾行,眾人一時無話,那怪異的味道似有似無,又在人們心頭頑固地飄蕩開來。

應變

新任市委書記黎楓剛剛走馬上任,免不了抽空到機關各部室走走看看,後麵緊跟著精明強幹的辦公室主任王吉元。這一天,他們推開了常委會議室的門。

新書記在沙發、茶幾間轉了兩圈,發現了問題,回頭問:“喂,老王,這屋裏怎麼光有暖壺沒茶杯呀?”

“有,有的。”王吉元小心地觀察了一下書記的臉色,說:“可茶杯上都印著‘農業學大寨’,過景了,準備換一一換……”他很謹慎地用了“準備”這個詞,而且故意將這兩個字拖了拖。

“哼,胡鬧!”看來新書記是個喜歡直來直去的人物,“那有什麼關係?用它說明你‘左’了?不用它就說明你和文化大革命劃清照界線了?能沏茶喝水就中嘛!"

王吉元嚇了一跳,暗自慶幸沒把老底都端出來。前些日子老書記提出要把“文革”的殘痕遺跡徹底清一清,他帶人把那些茶杯砰砰叭叭都摔了,又親自去陶瓷廠,要求限期精製一批細瓷杯,燒印著現時流行的嫦娥奔月、天女散花以及老頭子們愛看的福祿雙至、壽比鬆鶴什麼的。當然,還得有“常委會議室專用"幾個字。沒想到,新茶具沒到新書記先到了,而且偏偏……

趁午休,王吉元坐轎車風風火火撲進陶瓷廠的大門。他叫人把廠長找出來,來不及客套,劈頭就問茶杯的事。廠長忙致歉:“您看,您看,上午剛出窯,正打算派人送去呢,還勞您大駕親自跑一趟……”

王吉元一擺手,一一臉嚴肅,說:“咱們來實的。我問你,你們庫裏還有沒有過去那種茶杯?"

“哪種?”廠長一愣。

“常委會議室‘學大寨’的那種。”

“那也是給市委專做的,我們庫裏存它千啥?誰還長個賊膽子想另立市委呀!”廠長還想幽默幽默。

王吉元可沒那份閑心,照樣麵如鐵板,冷若冰霜:“那你馬上安排人,照原樣再給我們做一百個。”

廠長又一愣:“那種東西,眼下還--”

“別的你就甭管了,市委有特殊急用。"

廠長眨巴眨巴眼,看真不象開玩笑,又問:“什麼時候要?”

“後天上午,連同前批貨,你派人給我送去。無論如何不許耽誤,這是死任務。”

眨眼間四十八小時過去了。新書記主持的第一次常委會按計劃準時召開。開會前,一位老資格的常委捧杯品茗,把玩碗蓋,突然抬頭問正在給大夥斟茶倒水的辦公室主任:“我說王吉元,上次你不是說舊茶杯已經徹底砸光摔碎,新茶杯馬上就任供職嗎?怎麼又冒出這些破玩意兒?”

王吉元瞄了黎書記一眼,忙借用了一一下新書記的理論:“能喝水就行唄,新的舊的有什麼關係?”

“屁!”老常委叭地摔了茶杯蓋,“你少跟我玩這套!”

黎楓似乎看出了點名堂,也沒有吱聲……他在思考另外一個問題。

王吉元忙點頭:“好,我這就叫人換,叫人換。”

王吉元急急忙忙跑出會議室,惶恐與羞慚中,竟生出幾分竊喜:哼,這回我手裏兩套茶具齊備,你們要啥,我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