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總是最後趕到的。
這句話妥妥的真理,放在明朝正統年間,也是一樣好用的,楊尚荊都嘚嘚瑟瑟地鼓搗完了“青樓對”,順天府的差役這才姍姍來遲,因為是出了人命案子的緣故,路過的五城兵馬司的兵丁也跟來了一隊。
然後他們一打聽人犯的信息,直接全跪了,楊尚荊連個枷鎖都沒套,順天府的差役帶著五城兵馬司的兵丁點頭哈腰地請他出了春熙樓,帶頭的那個捕頭還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楊太史要不要回家一趟?還是有什麼話兒要捎帶?”
沒轍啊,和別的部門比起來,翰林院那是清水衙門,然而裏麵養望的一個個都是牛逼不解釋,人脈、聲望缺一不可啊,就算楊尚荊沒亮出楊榮嫡次孫的招牌,那也妥妥的要以禮相待,否則上麵追究下來,他們肯定是要吃掛落的。
楊尚荊微微一笑,特有風度的那種:“無礙,既是傷了人命,總要去順天府一趟的,等順天府換了我一個清白,再回家也無妨。”
順天府的捕頭當時感動的都快哭了,對著楊尚荊打躬作揖,就差抬一頂八抬大轎送楊尚荊進順天府的大牢了。
沒辦法啊,大明京師,天子腳下,首善之地,他們這些順天府的差役看著牛皮哄哄的,比外地的同行高貴得多,餉銀都多幾張寶鈔,畢竟老大正三品的高官,正部級待遇,印綬都是銀的,然而這有個卵用,隨便在街上扔一塊兒石頭,都能砸出幾個勳貴來,這正統年哪怕是最挫的勳貴,對他們這幫差役都是頤指氣使,一個不順心招呼狗腿子毒打一頓也不是沒有的,自己家老大不賣人頭那都是謝天謝地。
所以說,如果京師的勳貴都像人家楊榮的嫡次孫這麼懂事兒,他們的工作那該多好做啊。
春熙樓裏麵,楊忠看著楊尚荊瀟灑的背影,歎了口氣,撣了撣自己的衣襟:“我這把老骨頭,也得奔走一番啊。”
如果不是什麼大案特案,順天府也不會閑著沒事兒幹搞什麼夜審,順天府府尹是正三品的高官,也不是什麼弱雞蟲子,所以也沒必要大晚上從後衙趕出來見見前內閣大學士的孫子,這不僅僅是一個法治問題,還是一個禮製問題。
所以楊尚荊就被安排到了一間上上房裏麵了,通風好環境好麵積大,馬桶都是新的,別說腳鐐手銬沒戴了,還給很貼心地點上了蠟燭,牢頭甚至還來問要不要弄幾本書來給他打發時間。
楊尚荊相信,要不是真不方便,那邊還有個金英虎視眈眈,這牢頭兒都能從春熙樓給他叫兩個姑娘過來。
作為順天府的資深差役,在了解了前因後果之後,牢頭表示,神仙打架這種戲碼,老夫也是身經百戰了,這京師重地裏哪家權貴窮折騰的時候沒來這裏住上幾天?這種事兒,隻要皇帝一天沒欽點說要重判嚴判,那都是貴客,要好生伺候著的。
然後楊尚荊就要了一本《禮記》開始秉燭夜讀,倒不是說要學著當朝首輔楊溥被漢王坑了那會兒,在獄中通讀經史子集的故事,畢竟他不是景泰帝的潛邸舊臣,他就是想接著這本書的名字,讓可能存在的錦衣衛把事情報上去,給可能知道這事兒的正統皇帝朱祁鎮提示一下,什麼叫做禮製,什麼叫做尊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