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般若散著發, 頭上幹淨,不帶一點兒裝飾。
她對著門看了一會兒,也沒生氣, 轉身走了。
過了一小會兒,她去而複返,手上還拿著一隻細細長長的簪子。尖頭的地方插`進門縫裏直直抵上裏麵的門閂, 略使了巧勁後, 一點一點將門閂撬開。
黑暗中一聲輕響。
門開了。
她隨手將簪子扔下,步履輕鬆地走進去, 如同回到了本就屬於自己的居處。
阮覓這時候已經睡熟了, 段般若站在床前借著月光看她。
從顏色略有些淺淡的眉,再到覆蓋住瞳仁的薄薄一層眼皮。
分明不過是每個人都有的眼睛鼻子, 段般若卻看了許久, 沉鬱的臉上出現淺淺饜足般的神情。
隨後她又看到阮覓身上蓋著的被子,彎腰摸了摸,軟綿綿的,尚未躺上去便能想象得出整個人埋進去後會有多麼的舒服。
段般若想了想, 動作極其自然地掀開一個角,連外袍都沒有脫,直接躺了進去。
隨後又很自覺地給自己掖了掖被角。
可剛閉上眼, 旁邊突然就一陣拳風襲來。
段般若大腦宕機一下,像是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睡著的人現在還能動。也就是這一下的功夫,段般若左眼眶被砸了個正著。
蒼白病態的肌膚,更襯得眼眶處的紅腫恐怖。
段般若沒有因為突如其來的疼痛發怒,卻不喜這樣的變故,渾身陰鬱冷沉的氣息更加濃厚,仿佛下一秒就要提劍砍人了。
阮覓沒有睜開眼都能感覺到, 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視線有多可怕。但是她這會兒惡從心生,不讓對方吃點虧怎麼也不甘心。
這已經是第二個晚上了!
睡得好好的,突然就有個家夥過來撬門。一言不發站在她床邊,然後還爬床。
這事兒擱誰身上,誰都得嚇得精神崩潰。
尤其是阮覓這樣起床時火氣大的人。
段般若開門那一瞬間她就醒了,睜開眼盯著黑漆漆的帷帳頂看了一會兒,直到段般若走到床前來她才閉上。
昨晚是拿著劍過來的,好,沒辦法隻能哄著。
白天的時候各種恐嚇,好,也沒辦法,隻能順著。
但是現在阮覓忍不了了,麵無表情捏緊拳頭,在段般若翻身躺上來那一瞬間就跟做了噩夢似的,掄起拳頭使勁往前一砸。
啊,觸感有點不對,但是沒關係,打到段般若就行了。
做完這些後,麵對段般若的死亡視線。阮覓依舊闔著眸子,心裏翻了個白眼,接著迷迷糊糊地往前麵一滾,整個人與段般若幾乎是麵貼麵。
霎時間,像日出雪化,阮覓很清楚地感覺到那道視線裏的煞氣正在一點點消融。
她再次在心內翻了個白眼。
還治不了你了……
別看她這兩日一被段般若嚇就慫,可也逐漸摸清楚了對付段般若的法子。
心裏冷靜想著這些,動作上也一點不含糊。
阮覓裝作無意識地蹭了蹭對方的臉,然後又假裝睡熟了。
這樣半夜撬房門的惡習,堅決不能姑息。一旦遇上,就一定要重拳出擊。
但教訓完了,也該苟一苟。
阮覓將頭靠在段般若肩頸處的時候,心裏沒有一絲波動。
若是幾日前,讓阮覓這樣和人親密她肯定是渾身不舒服。但人是會成長的,她現在已經麵不改色,動作熟練非常了。
段般若維持著被打中眼睛時的動作,連微微眯起的眼睛都沒有變過。
好似時間在那一瞬間停住。
她也無法再有別的動作。
又像是一頭被馴服的狼,生疏地將利爪停滯在半空中,不敢落下,也不知道怎麼收回。便隻能那樣僵著,維持著可笑而滑稽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