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2 / 3)

能留在書院,隻能說明這些人還有什麼別的長處,或者說那些人身後有著書院開罪不起的人,故而隻能讓人留下。

不過這些與阮覓也沒有關係。

她來這裏隻是為了找一個人。

要是在平日裏,書院的先生絕對不會允許阮覓在書院門口停下來的。

讀書人文雅,卻也清高固執,認為書院不是女子能來的地方。還好今日休沐,那些先生都不在此處,隻剩下些學子,雖然繞著阮覓走,卻也總回頭偷偷看她。

阮覓完全不覺得不好意思,她一看到書生就想著上前去跟人家嘮嘮嗑,還好忍住了,這兒可不是一個嘮嗑的好地方。

她是來找阮祈的。

阮祈是阮奉先第三個兒子,可以說是之前在阮家與阮覓境遇最為相像的人了。

他母親本是阮奉先頂頭上司的嫡女,後來那頂頭上司犯了事,被撤銷官職成為尋常百姓。因著那上司在職的時候曾訓斥過阮奉先,說他屍位素餐無所作為,還不如回家吃白飯去。

阮奉先因為那一句話記恨上了對方,後來上司被貶官,又因為出身貧寒,身後並無勢力支持,很快就一家老小不得不遷到鄉下地方去生活。

可阮奉先並不打算放過他們,他叫人找上元靜,也就是那上司的嫡女。說是若她願意來給他做妾,那阮奉先就願意饒她家中父親一命,若是不願……

就算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元靜也能明白他想要說的是什麼。

自古民不與官鬥,尤其是元靜之父在任期間言語耿直,得罪了不少人。

而阮奉先又向元靜保證,若是她願意來給自己做妾,那他也可以考慮考慮幫一幫自己的老丈人。

沒辦法,元靜最後隻能在家中雙親即兄弟姐妹震驚又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去了阮家給阮奉先做妾。

但是最後阮奉先也沒有實現自己的承諾,他不僅沒有幫一把,還暗中摻了一腳。

元靜之父移居鄉下後,很快就遭到了以前政敵的報複,再加上阮奉先從中做手腳,那一家人便以殺人奪財的罪名下獄,後來在獄中病故。

那時候元靜剛懷孕。

次年,在元靜生產時,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聽說了自己父親母親慘死的事情,當場暈過去,差點一屍兩命。

雖說後來成功生下孩子,卻從此瘋癲,再也沒清醒過。

阮奉先本就不是什麼深情的人,之後沒再去看過元靜一次,就像是忘記了後院還有這麼個人。至於阮祈,因為是他的血脈,他還挑了個奶娘去養著。

不過因為那些往事,還有已經瘋了的元靜,阮奉先並不耐煩看到阮祈,連帶著阮家那群仆人也跟著給阮祈使絆子。

反正就阮覓來阮家這四年,阮祈在阮家的存在感就低得跟她這個隱形人差不多。

他平日裏住在書院,每個月回來一兩次,去後院看他母親。

阮奉先偶爾良心發作,也會把他喊去訓一頓話,無非就是些什麼把你養這麼大,要心存感念,孝敬父親的廢話。

阮覓知道這件事,也在是霞姨娘被阮奉先一腳踢飛,送去了尼姑庵後。

當年霞姨娘是從老太太那兒出來的人,與阮奉先親密無比,也知曉一點他做過的事,但是並不是很清楚。

可不久後看著阮奉先領回來的那個女人越來越受寵,霞姨娘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便差人暗中調查這件事。

阮奉先這件事做得不算高調,可是也沒有做多高明的偽裝。

那位上司那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一個可以用的人了,他也不怕對方報複。之所以沒有高調行事,也是阮奉先想給自己蓋一層遮羞布,裝裝所謂的清高文雅。

於是霞姨娘一查,就把這事兒給查明白了。

那時候元靜懷孕三個月,她的家人也剛入獄。

霞姨娘便很有耐心地等待著,直到元靜臨盆那日,霞姨娘便派了個看起來與自己不相幹的婆子偷偷溜進去,在元靜耳邊將她父母慘死獄中的事說了出來。

孕婦生產時最忌諱情緒不穩,聽到這個消息後元靜當即便暈過去。還好當時請來的產婆經驗豐富,阮祈順利出生。可也是因為這個,元靜自醒來之後就瘋瘋癲癲的,再也沒有好過。

霞姨娘被送去了尼姑庵,她身邊的貼身婢子自然是要跟著去的。

那婢子不願餘生就在那樣清苦的環境裏度過,思來想去,最後還是來找阮覓,將這個事情告訴了她。條件便是讓阮覓給她銀錢,將她送出鱗京。

說起來那婢子手上也沾滿了鮮血,如今說出往事不過是為了換取一個好日子。阮覓想著該如何做的時候,那個婢子就失蹤了。

那時候阮覓琢磨著,這事不是霞姨娘多年保留下來的人手做的,就是阮玨所為。

畢竟那個婢子跟在霞姨娘身邊,知道的實在太多了。

阮覓知道阮奉先這人惡心,但對付霞姨娘還得他倆狗咬狗,於是裝作不經意一樣在阮奉先麵前提到過一次,說在街市上看到了霞姨娘的貼身婢子。

之後阮奉先疑心病發作,親自帶了人去尼姑庵。在尼姑庵發生了什麼阮覓並不清楚,可是那之後霞姨娘還真的沒再鬧過事了。

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阮奉先那幾個兒子裏,除了阮珵太小還看不出來什麼之外,也就隻有阮祈是個不錯的人。其餘的要不是蠢就是毒,或者兩者都沾。

阮玨現在還在一個勁找阮奉先麻煩,那股狠勁是恨不得生吃了阮奉先。但阮奉先又拿他沒辦法,這也是為什麼這回阮覓綁了阮奉先,他還能裝作無事發生的原因了。

若是阮奉先真的運氣不好,被阮玨打壓下去,人沒了,阮家總要有個能頂事的人。

阮覓“憂心忡忡”。

阮珵太小,阮覓也不樂意與他合作,唯一的人選就隻有阮祈了。

這也不是出於什麼維護一個家族的使命感,阮覓隻是看得比較現實罷了。

要是阮家真的分崩離析各過各的,阮覓很明白在這個時代,一個獨身女子會遭遇一些什麼事情。

現在她關於這個世界與原書劇情的關係都還沒有弄清楚,實在沒有興趣去體驗一回古代獨身女子在社會中的艱難生存史。

她一邊想著這些事情,一邊眯著眼從前麵那些來來往往的,穿著一模一樣書院衣袍的人裏找尋阮祈的身影。

隻是找了許久,都沒看見阮祈。

人是沒看到,不過倒是有個學子捧著一大堆東西搖搖晃晃地往她走來,東西多得連臉都遮住了。

突然腳下沒踩穩,整個人往前倒下去。

阮覓正巧站在旁邊,就順手扶了一把。

有驚無險,不過那人手上的東西全掉地上了。

稀裏嘩啦響了一陣,阮覓腳邊頓時多了許多東西,多得她連走動一步都難,隻能蹲下身好奇看了看地上有什麼東西。

五芳齋的豆餅。

五芳齋的冰皮餅。

五芳齋的紅豆餡餅。

……

餅,還是餅,全是五芳齋的餅。

阮覓震驚,她從未見過這般喜歡吃餅的人。

掉了東西的人慌忙蹲下身,同阮覓道謝後又連忙向她道歉,語無倫次,一看便是平日裏不怎麼同人說話。

阮覓也沒事,索性幫他撿東西,撿了一點又轉頭去看外邊,瞅瞅阮祈有沒有過來。

蹲在那兒撿東西的人見阮覓一直看著前麵,一張胖乎乎的臉憋得通紅,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問道:“姑、姑娘,你、你、你在找什麼人嗎?”

阮覓手裏正拿著他的餅,聞言笑著把餅遞過去。

“你可知道阮祈?我是他妹妹,過來看看他。”

那人頓時瞪大眼,“阮祈?!”

“你知道他?”

“他在書院裏呢,我、我帶你進去。”

他這麼一說,阮覓也愣了一下,然後樂了。

她今日在阮家,從早上等到下午都沒有瞧見阮祈的身影。便以為他又去外麵找零活幹,晚些時候才回書院。所以一來就在這兒等著了。

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

她幫著把地上的東西撿好後,跟在那人身後往書院走去,一邊故意問道:“我進去真的沒關係嗎?山長會不會過來把我趕出去啊?”

“姑娘不用擔心,今日先生們與院長都不在。而且他們很好說話的。”有些肉呼呼的人說話有點不好意思,“我叫洪傑,姑娘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

而知道自己不會被突然趕出去後,阮覓便也放心了,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來到書院的書閣,外麵廊道蜿蜒,洪傑先是把東西整整齊齊放在地上,然後又自告奮勇地說要去幫阮覓把阮祈喊下來。

去了一會兒後,阮祈終於從書閣裏走了出來,他看到阮覓,第一時間皺起眉。

“你來這兒幹什麼?”

阮覓看看左右來往的人群,笑道:“要在這兒說話?”

阮祈沉默一會兒,帶著阮覓換了個地方。走的時候,洪傑不好意思地朝阮覓道:“你去吧,我、我在這兒等著你。”

阮覓見他長得有些以前年畫娃娃的模樣,便覺得親近。笑著應了。

走到書院後山坡上。

阮祈才停下來,“有什麼事?”

與其說是不耐煩,不如說是單刀直入。

或許他明白自己平時在阮家的偽裝已經被看破了,正如阮覓現在也在逐漸展現真正的自己一般,阮祈也沒有再扮演那個碌碌無為的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