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道理,謝鶯下葬的第二天,該有親屬去墳頭看一看,上一炷香、燒點紙錢的。而謝鶯如今僅剩的“親屬”,隻有沈玥一個人。
可這一場喪事,從頭到尾都沒有按照所謂的“道理”來辦,陸晨的意思是:“你別去了,先把病養好。”
墓園在偏僻的郊區,比高樓林立的城裏更冷。她的燒本來就沒完全退下去,再出去吹風,隻會讓病情更加嚴重。
“我去一趟吧。”沈玥的鼻子堵著,說話有很重的鼻音,“晚上就走了,以後也沒機會了。”
陸晨審視了她半晌,問:“你想好了?”
沈玥的頭點得毫不猶豫,“好歹她給了我一條命。”
得知謝鶯去世後,沈玥釋懷了許多事情——倒不是她聖母,隻是她覺得,沒必要去跟一個死人計較。
尤其謝鶯死得還那麼淒慘。
她回來替謝鶯辦身後事,一來是還謝鶯的生恩,二來,也是自己圖個心安。
這樣,她們就真的兩不相欠了。
“我問的不是這個。”陸晨微微皺眉,“你想好了,今晚就走嗎?”
回美國的機票,他們是和來的票一起訂的。
因為沈玥的腿沒有完全恢複,還需要繼續做複健,他們計劃著用最短的時間處理完這邊的所有事情,盡快飛回去完成落下的治療。
但他們回國的消息,不知道怎麼走漏到了許紹城那裏。
事實上,許紹城會知道,也沒那麼奇怪。
京市本就是他的地盤,說不定溫斯坦酒店裏,都遍布著他的眼線。
“雖然我不知道你和許總之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但我認為,你應該用成年人的方式去解決問題,而不是一味地逃避。”
她這個堂哥多會察言觀色,沈玥與他相處了這麼久,早就心知肚明。
因此,她不再說“我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這種立刻就會被拆穿的謊話,而是將自己的煩惱擺到了明麵上:“我還沒有想好,該怎麼去解決這個問題。”
許紹城上次離開美國時,給她投下的炸彈太大,以至於到了現在,她都沒有完全緩過來。
陸晨可以幫助沈玥擺平一切,唯獨感情,他自己都一竅不通,自然無從插手。
“你再考慮一下,到底要不要今晚走。”
他昨晚結束應酬,趕回到酒店時,已經過了兩點。推門進來,卻驚訝地發現許紹城正彎著腰,把一條擰幹的濕毛巾貼到沈玥的額頭上。
見他回來,許紹城立馬告辭。隻是在走之前,又叮囑了他好些東西,譬如毛巾該什麼時候換、床頭的藥該什麼時候吃、一次吃幾顆、什麼時候喊酒店的小護士過來給沈玥打針……事無巨細,聽得他咋舌。
許紹城對沈玥的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
這樣深沉又純粹的愛,讓他不禁動容。
他是希望沈玥與許紹城在一起的——盡管他叔叔知道以後可能會打斷他的腿,可他又不願意幹涉沈玥的選擇,隻能這樣暗戳戳地、小小地,助許紹城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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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鶯葬在一個普通的墓園,和千千萬萬她曾經瞧不起的“普通人”一起,長眠於山上的鬆柏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