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回去的時候整間房子一片寂靜,他用指紋鎖開了門，站在玄關處，以為舒玥在他離開後悄無聲息的走了,鞋沒來得及換就衝進了屋。
走進去看見人閉著眼安靜的躺在沙發上睡著，才安下心來悄悄鬆了口氣。
他們回來時客廳內隻開了盞頂燈,是稍暗的冷白色調,舒玥抱著臂蜷縮在他過長的黑色沙發上,燈光照下,不說話時,整個人有種易碎的美感。
大概是怕經血不小心漏出染了他的沙發和衣服,舒玥把他T恤下擺打了個結，將自己換下來的衣服墊在身下,睡姿別扭又小心翼翼。
翻身時,上衣的麵料上滑,露出一小截白皙平坦的小腹。
林澤站在原地，看了眼挪開目光,沒忍住轉過頭又看了眼。
滾了滾喉結，他眼睛像是被火燙了似的看了下就挪開，轉身到臥室裏給舒玥拿了條薄毛毯。
走近時,舒玥放在麵前小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震動隻響了一聲就停下，但林澤仍清晰看見了上麵的來電顯示。
是苟鵬。
沒等手機滅下去，屏幕上又連續蹦出了幾條新的微信消息。
視線挪開,林澤輕手輕腳地走到舒玥麵前,手裏毯子抖開的瞬間,毯子的下擺不小心掃到小桌上,將桌上的手機和錢包一齊掃到桌下。
好在當初裝修時這一整片區域林澤都鋪得白色長毛地毯,物品落在上麵,隻發出輕微的悶響聲。
麵前舒玥也隻輕輕翻了個身，單手墊在腦袋下，臉頰轉向他這邊。
似是月經來了身體不舒服，睡夢中她眉頭微蹙，一隻手隔著柔軟的毯子搭在小肚子上。
林澤秉著呼吸站在她麵前，身體僵在原地，等確定沒把她吵醒，他湊近沙發又秉著呼吸給她掖好毯子。
掖好，他輕輕吐了口氣，轉身蹲在地上撿之前掉落的東西。
除了手機，還有一個錢包。
錢包很小，是深棕色的皮革質地，應該跟了她有些年頭，表層看起來和新的無異，仔細看，邊角處已經有磨損。
掉落下來的時候夾層散開，林澤看到裏麵裝的各種公交卡和銀行卡。
用的時間太久，最外麵裝卡的那層透明夾層頂端變得鬆垮，公交卡上原本夾著的一寸照片隨著錢包的掉落一起飛出去，靜靜反扣在地毯上。
林澤撿起想要放回到原處，照片翻轉過來的瞬間，人卻愣在原地。
他沒想到能看到自己的臉。
這照片是在他大二帶大一新生軍訓時期留下的，當時軍訓彙演上表演節目的人臨時要填表格貼照片，他懶得翻找，就直接將自己借書卡上的一寸證件照撕下。
他記得清楚，因為當時填寫表格時的黑色碳素筆漏油，筆墨延展，連帶著照片上都畫上了筆濃重的黑線。
表格當時被負責相關的一個大一新生收走，至於後來為什麼會輾轉被收到了舒玥這裏，夾在隨身攜帶的錢包裏妥帖收藏，林澤即便不是個過於自戀的人，也能知曉幾分少女一直匿在心底裏的心意。
在他把她當成朋友的那些瞬間，她一直在偷偷的喜歡他。
她以朋友的名義待在他身邊，看著他戀愛，分手、又去追求新的女生。
甚至因為這層關係，她和他新交的女朋友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看著他們親昵談戀愛。
林澤不知道當時的舒玥該是怎樣的一種感受。
他捏著照片蹲在原地，小腿和手臂都發麻，腦子裏也空白一片。
眼前的視線逐漸模糊。
沒有得知喜歡的人其實已經喜歡自己很久的竊喜感，也沒有偶然知道自己被人暗戀很久的洋洋得意。
相反的，此刻他的胸腔內滿是酸澀。
像傷口破了被人用手微微撕扯，像小時候父母工作繁忙，難得在他生日那天給他買了個精致漂亮的生日蛋糕，卻因為他的貪玩和不懂事，蠟燭沒滅就將蛋糕不小心掀翻碎在了地上。
那種無力感和遺憾，是過了那一刻，當時的那一瞬間、過後用多少等同的蛋糕和禮物都彌補不回來的。
身體難受，舒玥一開始睡得並不踏實。
後來逐漸睡熟，做了個短暫的夢，醒來時身上出了一身薄汗，身體被柔軟的毯子包裹著。
林澤背對著她蹲在地毯上，從她的方向隻能看見一個黑色的背影。
緩了緩剛睡醒混沌的思緒，舒玥對著他的背影開了口，問：
“你蹲在地上幹什麼？”
身體微僵，林澤在一瞬間整理好情緒，將手中的照片插回原位。
轉回身，他單手搭在屈起的膝蓋上，眼裏漾出笑意，看著沙發上的舒玥，問：“醒了？”
他衝著舒玥晃了晃手裏剛撿起的錢包和手機，解釋：“東西掉地上了，撿一下。”
“嗯，”看到錢包握在林澤手裏，舒玥手撐著沙發起了身，伸手索要過來：“本來想隻眯一小會兒，睡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