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貴妃在自己的寢宮內讓宮人給她染上鮮豔的指甲, 極其悠哉地等著關於少年惹事的好消息傳回來。
在她看來,經過了天子一頓敲打之後卻仍然冥頑不靈要惹出麻煩的少年,在這一次之後, 定然會在天子的心中大打折扣。
天子看著不過才到中年, 可他身體虛弱, 甚至連白發都生出了大半, 看著就不像是個壽命長久之相。
所以太子之位落在誰的手裏, 興許都來不及等到其他變故, 天子就極有可能會中途駕崩,從而太子順位。
很快,宮中的小內侍給趙貴妃帶回了消息。
然而這小內侍卻臉色慘白, 哆哆嗦嗦地跪在了地上, 用力咽了口口水,才勉強開口。
趙貴妃見他這陣仗頗是古怪,蹙著眉道:“看你這急頭白臉的樣子, 又上氣不接下氣,總不能是個壞消息吧?”
但凡鬱厘涼被激怒了, 他就必然會帶來對於趙貴妃而言的“好事”才對。
那小內侍道:“二皇子殿下他……他殺了三皇子宮裏的人。”
趙貴妃眼皮猛地一跳,立馬從那美人榻上坐直了身子。
“你說什麼?”
他竟然敢在宮裏開殺戒, 他瘋了?
“不僅如此,他……他還對三皇子動手了。”
“什麼?!”
趙貴妃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險些跌回榻上, 虧得旁邊宮人眼疾手快地扶住。
“我澤兒他……”
趙貴妃連衣服也顧不上換,直接拖著那曳地長裙, 一路跌跌撞撞闖入鬱厘澤的宮殿,瞧見了狼狽不堪的房間。
包括榻上的鬱厘澤都臉色蒼白,高熱不退, 衣角上滴著零零散散的血珠,而他的脖頸側麵,甚至有一道血痕。
趙貴妃兩眼一黑,差點就昏了過去。
她預想鬱厘涼做的最過分的事情就是大吵大鬧,或是為了抓捕出逃到鬱厘澤宮中的人,從而惹怒澤兒。
但她做夢也想不到,激怒了鬱厘涼,他竟然會直接瘋到對她的兒子動手。
畢竟,他想要殺死他的親弟弟這個舉動就完全違背人性!
甚至……如果不是有一個少女衝出來攔著,她的澤兒就已經直接死了。
躺在這裏的,就是一具冰冷冷的屍體。
趙貴妃打了個哆嗦,一想到自己差點親手害死自己的兒子,便遍體生寒。
趙貴妃去見天子,將這件事情告發給天子。
她哭得眼睛都腫了,然而天子卻過了半個時辰才從殿內出來見她。
“殿下……我們的澤兒……”
天子拍撫著她的後背,溫聲道:“這件事情朕已經讓人封鎖了消息,想來貴妃為了皇室的顏麵,必然也會守口如瓶吧?”
趙貴妃愣住。
她不可置信,“陛下是什麼意思?”
天子道:“隻是孩子間的小打小鬧罷了。”
“貴妃若實在要計較,那就去找太後吧。”
他唇角噙著笑,口吻恍若打趣。
“畢竟,太後對貴妃可比對朕要親多了。”
趙貴妃渾身一顫,卻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忽然就沒了話。
天子一直以來都是深不可測的,以至於他是知道了她暗中做了什麼手腳,才不戳穿想要敲打她一回。
還是說……他什麼都不知道,就單純的想要維護少年?
可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趙貴妃想要的答案。
……
另一頭,沅沅發現自己與少年的重逢,實則比她設想中都要更加的修羅。
可以說,他並不是沅沅想象中的一般討厭她,而是非常……非常的不喜歡了。
沅沅甚至在想到他剛才掐住她脖子那一幕的時候,都仍舊感到心有餘悸。
她能感受到少年對她的殺意,甚至是……恨意。
簡單粗暴地將沅沅丟上了馬車,鬱厘涼命令車夫將她送回二皇子府後,便冷漠地轉身離開。
同車的人還有範湍在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她。
就仿佛沅沅是個什麼傷天害理、殘暴不良的人,值得範湍打起十二分精神來防備。
馬車到了府裏,範湍掃了沅沅一眼,該有的禮節倒是一樣不少,“還請姑娘下車。”
沅沅下了車,又被押送囚犯一般,一路押送到了她從前住過的地方。
範湍這才開口沉聲警告,“殿下原本是不願服用解藥,即便現在有了接受的苗頭,姑娘倒也不必高興的太早。”
表麵看上去沅沅今日的出現,是讓殿下改變了主意,但……
“但是殿下同樣也說過,他會讓傷害過他的人付出代價。”
沅沅聽到這話,沒有反駁。
因為這句話,少年當初也親口和她說過。
隻是沅沅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樣的快。
範湍丟下這話,又折返回去向二皇子複命。
晌午的時候,沅沅再一次見到了老熟人碎花。
碎花領著丫鬟們進來布置膳食,雖然全程都在伺候,可她冷冰冰的臉已經展露出了她對沅沅的態度。
沅沅埋頭幹飯,感覺自己幹的好像是斷頭飯。
淒淒慘慘的氛圍下,就算吃完之後送上斷頭台,恐怕不僅沒人會為她掉眼淚,反而還會有一大群人跟著拍手叫好。
半個時辰之後,桌上風卷殘雲般,可見少女將這頓斷頭飯吃的極其用心了。
碎花瞥了一眼,繃著臉道:“姑娘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沅沅:“……”
她握在手裏的鴨腿忽然不香了。
是因為吃的太多了嗎?
是這樣的,有一種人,她們隻要心情一鬱悶就會非常非常想要吃東西。
哪怕已經撐到了嗓子眼,吃到想吐,都還會仍然繼續想吃。
所以一直保持身材苗條的秘訣在沅沅這裏就是心情好。
如果哪天她變成了一個大胖子,就說明她真的又喪又頹廢。
似乎看出了沅沅的沮喪,碎花發出一聲歎息。
“就算殿下真的腎虛,那也不是沒得治……”
“姑娘就這樣,連機會也不給殿下一回,未免也太小瞧殿下了吧?”
焉知殿下吃了牛鞭驢腰之後,不會猛如虎呢?
碎花想到這裏,頓時對沅沅的目光短淺感到十分得怒其不爭。
沅沅:“……”
“我怎麼會因為殿下的腎不行就跑了呢……”
沅沅一直都認為在旁人眼中,她應該是冒名頂替了寧蘭楚的冒牌貨,應該是個欺騙了少年的人。
可到頭來,所有人都仿佛在若有若無地指責她拋棄了鬱厘涼。
而她是個替身的事情,隻是一個微乎其微再不起眼的環節。
被碎花用那樣不信任的眼神盯著,沅沅訕訕地開口解釋,“雖然多多少少也確實也會在乎男人的腎行不行,但是……”
她的話未說完,就冷不丁見珠簾後站著一抹深色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