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雲暮五指收攏,手中握著的茶盞赫然碎裂,她眼裏的冷意幾乎能凍結一片大海,“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四國是衝著雍帝密藏去的,是嗎!”
“十之七八。”冷寒遠習慣了雲暮對朝堂局勢的敏銳。
他掰開雲暮緊攥的拳頭,將那茶盞的碎瓷片一一取走,生怕對她造成更大的傷害,“雨瀟,收拾東西,跟我回落日山脈,寒遠哥不會再讓你受傷。”他扣著她的肩膀,給予她無聲的安慰。
外表再如何堅毅,傾雲國國破家亡,終究是她過不去的坎,抹不去的痛。
“主上,出事了!”尹鯉急促的敲門聲,驚動了屋內靜相依偎的二人。
雲暮與冷寒遠皆是習武之人,耳機極佳,隻是適才沉浸在傾雲國血案的沉痛中不能自拔,現下恢複清明,便依稀可聽到外麵不正常的安靜。
四海客棧東臨錦華權貴旗下的酒樓,西接妓樓,平日裏車水馬龍,熙熙攘攘。而今日,世界仿佛失了聲,街道上嘈雜的人聲全無,行人多為有功夫在身的男性,賣東西的心不在焉,買東西的不苟言笑。
不對勁……
“寒遠哥,你的手下,現在有多少人在此?”雲暮的手指劃過匕首刀鞘上冰冷的貓眼綠寶石,心下冷靜幾分。
“隻有五人。”冷寒遠的臉色不大好,“尹鯉,你保護好她,我出去看看。”
“是,主上。”尹鯉胸膛廣博,身影高大,算是冷寒遠的親信。
“寒遠哥,我怎麼覺得,這些人,是衝著我來的?”雲暮一語道破天機,她扯了扯冷寒遠寬大的袖袍,“我和你一起。”
從前那個每日在公主殿裏看兵書的靜怡女子,如今,已然涅槃為凰。
“好。”冷寒遠微微一愣,隨即輕執起雲暮的手,大掌包裹著她玲瓏的五指,因她腿傷未愈,冷寒遠便將雲暮大半的重量分擔到自己身上,帶著她下樓來到一樓的大堂。
一樓大堂,客棧的掌櫃顫抖地蜷縮在樓梯口,探頭去看,卻又被漢子鋒利的刀刃嚇了回去。
幾個夥計疊羅漢一般被堆在一旁,啞穴被點,發不出半分聲音。
而大堂十數張桌子邊,唯一坐著的男人,錦衣緞帶,黑曜石般的深眸似能將人吸進去,玉冠兩側垂下紫奧色發帶,哪怕他隻輕執客棧最普通的茶盞悠悠品茶,也不覺半分俗套。
睥睨天下的王者,歐陽琛。
公子隻應見畫,此中我獨知津。
寫到水窮天杪,定非塵土間人。
冷寒遠不著痕跡地緊了緊拉著雲暮的手,恍若未聞地往外走,待他二人走到客棧門口,兩個黑衣勁裝的侍衛立刻抽劍遙指,脊背微躬,“聖女,得罪了。”
“聖女,你應該知道,叛逃,是何等的下場。”歐陽琛手中的茶盅,重重地往木桌上一落,茶水濺落的聲音,在靜謐的空氣裏,都格外清晰。
離雲暮最近的冷寒遠,明顯感覺到雲暮嬌軀輕顫了一下,他心下一痛,眼底頓顯哀慟,他守護了這麼多年的丫頭,到底經曆了什麼……
通過歐陽琛的語氣,冷寒遠睿智多謀,自然判斷得出他夜魔教教主的身份,當即將雲暮往身後一拉,“歐陽教主,任何人,都無權違拗她的意願。”
言下之意,歐陽琛你管的太多了。
“本教主奉勸一句,”觸及冷寒遠與雲暮交握的手,歐陽琛鷹眸輕眯,倏然迸射出一道厲光,似石火電光,犀利地令人心驚。
“閣下可知,今日你能否活著離開這裏,取決於本教主的心情。”歐陽琛慵懶地招了招手,窗口、前後門,頓時湧入了大批帶刀侍衛。
諸多的人潛伏於此,卻能連呼吸聲都斂得如此低,冷寒遠明眸微冷,這些人,不亞於他手下墨麟軍的素質。
“寒……哥,”雲暮不願暴露冷寒遠的身份,更不願讓他攪進她和歐陽琛的事情裏,她安撫般拍了拍冷寒遠的胳膊,轉身看向歐陽琛,眸底漸冷,“教主,屬下隨您回去,也希望你能放他安然離開。”
“不可以。”冷寒遠反握住雲暮的手臂,不偏不倚地按在她手腕上裹了紗布的刀傷上,雲暮傾城的俏臉頓時一皺,極力壓製,卻被冷寒遠看了個分明。
冷寒遠強硬地拉住雲暮想要藏到身後的手,拉開她的袖管,看著她紗布上沁出的鮮紅血跡。
他太了解雲暮了,一個躲閃的眼神,冷寒遠就明白,手腕上的這道傷,正是拜歐陽琛所賜。
“歐、陽、琛!”冷寒遠額頭上青筋暴起,失了平時的淡泊冷靜,他反手將袖子裏泛著寒光的利刃,射向歐陽琛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