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剌八王子, 於十一年前王庭□□中失蹤,入大昭境,自此隱姓埋名, 無人識得。
聽著青鳥甘哈的話,葉白汀心中大為震驚, 萬萬沒想到,這幾個月經手的案子, 從越獄,細作組織,可能的潛在危害,竟然牽扯到了瓦剌王族!
王族傳承關係著國家根基, 一個王子和一個細作組織的重要程度, 根本不可同日而語,北鎮撫司的重視程度,比之以前也得上升幾個級別。
葉白汀審視著甘哈的表情,不像說謊,這種重要的機密,對方怎麼敢說出來?
一時想不通,也不耽誤他凝神靜聽,用心思考。
甘哈顯然知道,這樣的消息丟出來會引起怎樣的震動, 對葉白汀和仇疑青的表情十分滿意,尾音揚起:“這十一年前的王庭□□,你們可知是怎麼回事?”
二人齊齊挑了眉。
仇疑青眸色深邃,不動聲色,葉白汀就真的不知道了,但是對方在挑釁, 他當然也不會給出對方期待的表現。
甘哈磨著牙,一個頭狼一個小狐狸,天天變著法的氣人欺負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們大昭有個安將軍,你們應該知道?”
葉白汀頓了一瞬,的確有這麼一個人。他穿過來的晚,對大昭過往曆史算不得熟悉,可‘安將軍’這三個字,自第一次聽到起,就印象深刻。
應該是在雷火彈案,相子安還是申薑,說起了這個人。
大昭前頭有兩代皇帝幹的不怎麼好,尤其先帝,幹什麼什麼不行,和寵妃玩樂第一名,紙醉金迷,夜夜笙歌,多少忠臣直諫都沒有用,讓情況不怎麼好的大昭雪上加霜,內憂外患,往前一步就是深淵,‘國破家亡’四個字,絕對不是恐嚇。
正是這位安將軍的出現,宛如天神降臨,憑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拯救了風雨飄搖的大昭。他武藝高強,戰術如神,製得了雷火彈,轟得了瓦剌王庭,哪怕陷入絕境,無人支援,也能操刀先砍了瓦剌王的兒子,於十萬敵軍之中穿行而過,絲毫不懼,如閑庭信步。
民間很喜歡這位安將軍,稱他為戰神,各種話本子戲折子不知道編了多少,不少地方連長生牌位都供起來了,就希望這位將軍能長命百歲,護佑大昭盛世安平,再不受外族欺負。
葉白汀觀察著甘哈表情,發現他在說起安將軍這三個字時眼神憤憤,咬牙切齒,一副非常不喜歡,甚至恨意入骨的樣子……瓦剌對安將軍的忌憚程度,可見一斑。
甘哈並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也沒必要,這件事並非機密:“十一年前的春天,那個安將軍第一次上戰場,你們京城百姓吹的厲害,什麼安將軍身高九尺,力大無窮,戰槍橫掃,就是一排人命,可其實他瘦的厲害,正在抽條,光憑身形就看得出來,那才不是什麼身高九尺,力大無窮的漢子,就是個少年,怕被人瞧出來,氣勢上壓不住,還在臉上戴了個鬼麵具,可戰場不是玩遊戲,不是戴個鬼麵具就能嚇唬到人的,他耐力不行,體力跟不上別人,必須得躲避別人鋒芒,以巧技勝,第一次做前鋒衝殺,不知道受了多少傷,差點死在那裏……我們差點就殺了他!”
“可惜那樣的機會隻有一次,這少年學習能力極強,那一次過後,每一回對陣都在成長,越來越狡猾,越來越熟練,身上仍然會受傷,卻不再陷入那種險境,像條滑溜的魚,我們再也抓不住他,哪怕他把自己送到我們麵前。”
想起這些往事,甘哈就恨:“如果能早點殺了他,如果瓦剌抓住了機會,在這少年第一次上戰場時就毫不猶豫取了他性命,哪還有什麼以後,哪還有什麼大昭,現在的大好河山,都是我瓦刺的!”
葉白汀不知道這些細節,光是聽一聽就有點心疼,光是展開想一想,就知道這條路走的有多麼不容易,少年人身懷熱血,點滴進步,用一次次險境,身上的傷口,磨練自己,將自己打磨成一把插入敵人心髒的尖刀,這其中艱險,血淚,無人知曉,無人能感同身受。
敵人的濃烈恨意,都是這位少年將軍身上的勳章。
他心中思量,青鳥不可能隨便提起這些事:“所以王庭□□,與安將軍有關?”
甘哈眸底陰鷙:“不錯。姓安的第一次出現是在春天,到了秋天,曆經大大小小近百次對戰,已經戰功赫赫,沒人敢小瞧,所有人都要喚一聲小安將軍,到了冬天,可能是糧草不夠,他起了更大的野心,開始了第一次大的戰局謀劃……”
“瓦刺現在的王叫穆勒托,你們應該都知道,他是先王的二兒子,先王去世後,他娶了父親的小王妃,成了新的王,他是個福氣好的,本就有七個兒子了,新娶的小王妃年輕貌美,又給他生了個兒子,就是這個八王子了。本來人丁興旺,對瓦剌是件好事,隻要好好發展,親睦對外,我族必強盛!結果這姓安的使壞,硬生生編造謠言,各種離間計美人計使的喪心病狂,令人發指!”
“他竟然說我王王位來路不正!明明是先王親口下的旨意,所有大臣在側為證,兄弟們沒有二話,姓安的一挑撥,那些早就得了安撫,個個分了兵權的王叔們都不幹了,竟然覺得自己才配這個王位,要反!還有那七個王子兒子,本來父慈子孝,兄弟和睦,結果姓安的挑撥,說王意欲立太子,立誰呢,立最小的小八,小八這年才九歲,幼年發生了意外,身體沒養好,連騎射都不曾好好練過,王根本就不喜歡他,一年都見不了幾次,怎麼可能會立他為太子?”
“姓安的也不知道怎麼蠱惑,怎麼收買的人心,讓那些美人吹枕頭風,八王子那七個哥哥,竟然都信了,還對彼此互相提防……王叔們虎視眈眈,王子們別有異心,所有人都覺得邊關戰情不重要了,需得先安內,才好放心攘外。”
接下來的事不要太好猜,葉白汀道:“所以就打起來了?”
甘哈充滿怨忿的看了他一眼:“沒錯,打起來了。一群人個個都覺得自己最有心眼,私下裏悄悄動作,還瞞著別人,以為別人誰都不知道,結果一動起來才發現,怎麼你也動了?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隻能抄著家夥繼續打,別提合作,沒什麼合作不合作的,家裏睡女人的時候,開內部幕僚會議的時候,都被重點提醒過,這個兄弟或侄兒也看不慣自己的!東南西北帶中間王庭,全部打的不可開交,王都懵了,援哪好像都不及時,援誰好像都不對,姓安的也不消停,瞧著這邊打的差不多了,帶著兵過來擄取勝利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