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王十個王叔,死了九個,八個兒子,前頭七個都死了!”
葉白汀:……
這個瓦剌王有點慘,小安將軍委實厲害。
甘哈閉了閉眼:“僅剩的這個小八王子,王庭的希望,還因當時戰況混亂,逃跑時隨人流裹挾,遊離到了大昭。當時肯定是安全了,姓安的把守邊關,一步不退,大昭邊境百姓自那時起,就不會日日活在戰亂的恐懼中,可也因如此,邊境籬笆紮得特別嚴,小八王子死不了,也回不去。”
“以往人丁興旺,他在外頭算不得什麼大事,等避過這陣風頭,再想辦法回去就是,可那時王庭後繼無人……這場戰爭裏,我王失去的不僅僅是九個弟弟,七個兒子,還有他那個物件,他再也不能搞女人,再也生不出別的兒子,他這輩子,隻剩八王子這根獨苗,不可能放棄,當即下了死令尋找,可這份重視是希望,也是新一道催命符。”
“僅剩的九王叔名叫巴爾津,往日看著最老實,這場王庭大戰參與的也不多,可這一場戰後,他接手了很多死去兄弟們的兵力,生的兒子也多,心也就大了,王已經不能再生育,如果這個八王子死在外頭,這王位就一定是他的,他不會允許小八回去。”
葉白汀立刻領會到了,這個瓦剌八王子的重要性。瓦剌王穆勒托要接他回去,封為太子繼承王位,這樣自己的位置,將來的發展才更穩,王叔巴爾津隻想讓八王子死,這個人是他的唯一心病,隻要死了,他就是將來瓦剌的王。
安將軍能幹,邊境籬笆紮的嚴,八王子走不了,當時可能也不想走,可等緊急戰況過去,比如到了夏天,雙方交戰減少,物資分配的時候,他可以想辦法偷偷回去,計劃在平時可能行得通,但有王叔巴爾津盯著,反而更行不通了。
八王子不能確定,他回到瓦剌的一瞬間,遇到的到底是他爹的人,還是王叔的人,遇到前者,可能前路順利,遇到後者,必死無疑。
要賭麼?
先賭自己手段,千方百計做好計劃,賭不被安將軍發現,順利穿越邊境線,再賭自己運氣,等來的是爹還是叔叔……
眼下情況很明顯,八王子沒有賭。
葉白汀:“他藏起來了?在大昭境內?”
甘哈點了點頭:“不錯,隱姓埋名,杳無音訊,藏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
葉白汀:“所以你們組織的最初目的,就是為了保護他?”
“你道為何這個組織要叫藍魅?因名字是王妃所賜,組織裏的人,都是王妃私下偷偷蓄養的,她懷疑小八王子幼年遭遇意外,致使身體不好,一直不能練習騎射的事是有原因的,想著她能力不算強,至少為兒子訓練一支絕對忠心,能保護他的隊伍,人數並不多,當時也頗受王的忌憚,並不敢表露出來,誰成想,這個組織,竟然成了王庭最後的希望呢?”
甘哈嗤笑一聲:“組織保護八王子安全是沒問題的,問題是王和王叔的人都在找,兩邊互相有對方間細,一邊知道了,另一邊立刻會知道,八王子離故土遙遙,一旦踏上歸途,起初肯定是能瞞得住,但那麼長的時間,很難不暴露,能不能活著走到王庭,誰都不知道。”
所以他躲了。
“但現在不一樣了,不管想救他的人,還是想殺他的人,以前都隻能來暗的,隻能偷偷找,有姓安的紮的籬笆,他們能過來的人都很少,姓安的根本不允許,這一次,來的可是使團。使團代表國家出使,在你大昭境內,你大昭有監視之便,亦有保護之責,如若他們有危險,你們不可能讓他們死在大昭境內,必會派人保護,隻要能順利的把八王子混進使團內,在你們保護下,抵達瓦剌邊境,王的軍隊一定重兵接應,八王子安全,此一趟必定無虞。”
葉白汀之前還在懷疑,為什麼甘哈敢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了底,難道對方不是組織頭領,而是叛徒,要把主子給賣了?可等對方話說到這種程度,他就懂了,這根本不是賣,人家是想利用大昭軍方。
“八王子混進使團的計劃都說了,就不怕我們殺了他?”
“怎會?”甘哈笑的別有深意,“照你們安將軍那髒戰術,瓦剌政權鞏固,對你們有什麼好處?不如讓他們內鬥,我王已經老了,如果八王子死了,回不去了,九王叔巴爾津獨大,順利捋好政權,坐穩位置,再次大軍入侵,你們連這麼髒的戰術都用不了了,隻能硬打,八王子要是回去了,繼承王的勢力,一個看起來名正言順,實則羽翼未豐,一個看起來再無希望,實則重兵在手,不正好方便你們搞事?”
“你們不會殺了八王子,就算上位者昏聵,安將軍也不傻。”
葉白汀沉吟片刻,笑了一聲:“萬萬沒想到,閣下入詔獄,竟然是來做說客的。”
甘哈做謙虛狀:“畢竟有些事,得和位高權重的聰明人談,和別人說的再多,說的再透,又有什麼用呢?他們不會理解,也不會管。”
葉白汀:“所以當年你下令組織靜默,是因為九王叔巴爾津的人追過來了?你們必須得把八王子徹底的藏起來,讓他遠離危險,並有足夠的成長時間?”
“不錯。”甘哈頜首,“不過當年這個命令,不是我下的,是我師父,我師父才是這個組織的頭領,最聰明,也最危險,讓所有人忌憚的人,當時巴爾津派來的殺手趕到,已經探知我們的痕跡,我師父以己身為誘餌,以死亡代價,換取了八王子的安全,死前最後一道命令就是靜默,等待時機,我將八王子安頓好,出來轉了轉,發現自己身邊隱隱約約也有‘眼睛’,幹脆壯士斷腕,進了這詔獄,隔開了所有人的念想。”
甘哈微微傾身,麵帶微笑,自信張揚:“這天底下,隻有我一個人知道八王子在哪,長什麼樣子,用什麼化名,也隻有我,是天底下他最親近,最信任的人,我們約定好了,除了我親自過去,不管誰走到麵前,說怎樣的話,他都不會露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