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白著臉,由丫鬟扶起來:“多謝指揮使體恤。”
……
與此同時,申薑正在接回來的出嫁女,應白素的院子裏。
他最初過來,本是為了確定一件事,應白素是否在吃完午飯後進入沉睡,狀態如何,時間線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過來才發現,這個過程並不容易進行。
應白素吐的特別厲害,別人吃完飯隻是睡覺,醒不過來,需得下人喚,她不但醒不過來,需得下人叫醒,醒來狀態還十分不對勁,吐的這個勁……很容易想歪,和婦人害喜聯係起來。
可她是什麼人,嫁出去又接回來的大姑姐,最怕被人質疑名聲,還是在自己家裏,立刻叫了大夫過來。
大夫細細捏過脈,問過話,表示這個症狀不可能是害喜,但也不是隨隨便便的脾胃不和,更像是吃錯了東西。
申薑當時聽完就點了頭:“何止她,整個應恭侯府的主子們,今日都吃錯了東西。”
所有人都昏睡不起,需要被人喚醒,可別人醒了都沒事,隻有應白素,吐的這麼難受。
大夫就問應白素:“這位夫人平時可有不能碰,不能吃的東西?”
“這個……”應白素點了點頭,“您要不提,我自己怕都要忘了,我不能碰菊花,但這個時節,也沒有菊花啊。”
申薑還不知道少爺驗屍,找出了‘木菊花’這種東西,隻是照習慣,一樣一樣,仔仔細細記在小本本上,包括接下來的問話過程。
應恭侯府裏發生命案,錦衣衛本該要忙一天,忙完接著忙,但中間有其它重要的事過來,仇疑青不得不離開處理,老侯爺和大夫人這邊又一直有事,申薑想著反正有別的東西可查,晚一點再問也行,誰知未到傍晚,突然變了天,淅淅瀝瀝下起了雨,二人一個年紀大了,一個是女眷,都不大方便,申薑隻能收拾收拾,準備回北鎮撫司。
離開前,他去彙總了指揮使留下來的東西,看完眼睛一亮,心裏說不出的興奮!
一路快騎至北鎮撫司,走進葉白汀的暖閣:“少爺,這個案子我知道了!就是針對出嫁女應白素的!”
葉白汀剛從停屍房出來,洗了手換了衣服,還沒坐到桌邊,就嚇了一跳:“針對應白素?”
“你看!”申薑將查到的東西拿出來,“你找到的這個木菊花!別人不小心吃了這個,隻會昏睡不易醒,可應白素對菊花過敏,吐成那樣,差點要了半條命去!”
葉白汀認真看了,這的確是一條重要信息,可——
“如果是衝著她去的,為什麼死的人是應玉同?”
申薑瞬間愣住:“對啊……為什麼呢?”
如果是衝著應白素來的,死的人不應該是她嗎!
“你都找到了什麼?”葉白汀坐到桌邊,手指揉著額角,“盯著屍體看了半天,眼睛有點澀,你同我講講。”
申薑拎過桌上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當然也不會忘了給少爺倒:“我今天知道的最多的就是這位出嫁女應白素,她相貌出挑,從小就生得很好看,就是婚事不順,拖成老姑娘了才說親嫁人,嫁到男方家,別人也沒有很珍惜,婆婆不喜,嫌她性子冷清,丈夫也從來不幫她說話,生過一個兒子,後來丈夫意外死了,婆婆說她克夫,人前人後對她都非常不滿,再後來兒子夭折,婆婆就更不滿意了,說她不但克夫,還克子,沒準還會克自己,態度越發不好,應恭侯府把人接回來,估計也是因為這個…… ”
“你說,她好歹也是應恭侯嫡長女,出身不錯,相貌出挑,也不是沒為男方添丁,怎麼就把日子過成了這個樣子?唉,還是人太安靜,太沒脾氣了,但凡學點三夫人盧氏的心性,也不至於這麼慘。”
葉白汀:“她的夫家和應恭侯府關係如何?以前可經常來往?”
申薑:“沒有。”
“是兩邊長輩相看的?”
“是。”
“按說這媳婦先過了婆婆的眼,婆婆應該是滿意的,怎會態度轉變這麼大?”
“這就不知道了,夫妻倆感情也不是很好的樣子。”
葉白汀又問:“你剛剛說她成親很晚,緣何這麼晚?”
申薑:“照她自己的想法,是不想嫁人的,內心一直對這件事很抗拒,可所有人,包括家人在內,都說她一個姑娘家,到了年紀不嫁人多丟人,沒有男人以後日子可怎麼過,少信那些話本子上的話,哪來那麼多‘一生一世白首不離’的情情愛愛,看上誰沒看上誰都不要緊,反正嫁過去過日子就對了,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哪怕隨便撿一個男人成親,也比現在這樣強,男人都是一個樣,世間夫妻也都是一個樣,你自己不放寬點心,以後怎麼好過?”
想想當時應白素說這些話時的氣氛,申薑就覺得壓抑:“這世道,女子的確不易,別說她性子安靜,沒個笑臉,要是我天天活在這樣被指責的環境裏,我也得陰鬱了。”
“回來應恭侯後,她就住在自己的院子,平時大半時間都在小佛堂,門都不出,對家裏的事不愛說話,自己有什麼事也不愛說,整個人沒什麼精氣神,像是……”申薑想了想,“像是那種‘隨便吧’,有一天算一天,熬著過的感覺,就算現在死了也不覺得可惜,談不上遺憾似的。”
葉白汀若有所思:“照你的說法,她和所有人都沒有矛盾。”
申薑點頭:“還真是沒有什麼矛盾,不需要爭什麼,沒有想要的東西,應恭侯府也不差養她那點錢,真要說誰看她不怎麼順眼,隻有死的那個老三,他自己不正經,花錢如流水,在外頭惹了事還得家人擦屁股,為了管著他,世子經常卡他的銀子,每回手一短,他就要陰陽怪氣應白素,因為在他看來,應白素的日子過得太舒心,銀子撥的太幹脆,憑什麼一個出嫁女有,他這個傳嗣男丁沒有。”
葉白汀嚐試帶入三老爺應玉同,他們本來就不是一個娘生的,應白素年紀上還大了他很多,想必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培養不出太多感情……
申薑擼袖子:“說起來我拳頭都要硬了,那個老三,在外頭好色也就罷了,竟然連自己的親姐姐都敢說諢話!”
葉白汀想了想,道:“他說諢話,可能隻是為了羞辱。”
申薑摸下巴:“對啊,有這個可能……可我怎麼想,都覺得這木菊花和應白素有關,整個家裏隻有她對這個過敏,可和她有矛盾的隻有三老爺一個,那下手的應該是三老爺本人?那他下了手,怎麼反倒自己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