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犇他們住在景區,白天遊玩,晚上喝酒打牌。沈蘭心跟劉平住一間屋,劉平到了晚上九點準時睡美容覺,沈蘭心也跟著早早地就休息了。但第三天晚飯後,殷無恤在門口堵住了沈蘭心:“為什麼不合群?”
沈蘭心辯解道:“沒有啊,你們打牌,我又不會玩。”
殷無恤笑道:“騙誰啊,城市獵人?”
沈蘭心臉紅了,隻好跟他去。張大犇、劉書記、麻蔚然、沈蘭心四個人組成一局麻將。麻蔚然性子急,幾次不和牌,就念念有詞:
“職務不高,工資不高,血壓血脂血糖高;
政治不突出,業務不突出,腰椎盤突出;
大會不發言,小會不發言,前列腺發炎;
炒菜糊,燒飯糊,麻將不胡。”
先前沈蘭心悶著摸牌打牌,覺得仿佛回到了柳水鎮。現在聽麻蔚然唱得好聽,不覺撲哧一笑,一個九條打出去,張大犇立即捉住起杠,和了個清一色杠上花。麻蔚然臉色都變了,指著沈蘭心說:“我,我,我簡直想批評你了!”
劉書記笑著說:“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是得狠狠地批評!”麻蔚然做了個鬼臉,說:“哪敢隨便批評人喲!批評上級,官位難保;批評同級,關係難搞;批評下級,選票減少;批評自己,自尋煩惱;批評老婆,她就亂跑;批評老公,他就亂搞!”眾人哈哈大笑。
打到淩晨一點,沈蘭心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張大犇才不高興地說:“你去睡吧!”劉書記也說:“散了吧。”麻蔚然咕噥道:“又賠錢又賠時間,還不如在房裏睡素瞌睡!”
沈蘭心站起來就走,麻蔚然突然說:“你的錢還沒拿走呢!”沈蘭心拉開抽屜,自己都驚呆了:抽屜裏裝了滿滿一屜錢!
沈蘭心不知所措,張大犇陰著臉走了,麻蔚然先前還興致勃勃地幫著數,後來也走了。殷無恤一臉同情地看著她。
第二天晚飯後,沈蘭心主動約請張大犇打牌,張大犇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欣然答應了。還是他們四個人,張大犇今夜手氣特別好,清一色,金鉤釣,十六學士……各種極品牌型都呈現出來。張大犇臉色紅潤,妙語連珠。麻蔚然手氣背,甩臉子,摔牌,都無濟於事,於是又唱道:“領導用過的叫文物,百姓用過的叫廢物;領導強詞奪理叫堅持真理,百姓據理力爭叫無理取鬧;領導握百姓的手叫關懷,百姓握領導的手叫巴結;領導做蠢事叫軼事,百姓做錯事叫傻子!”
張大犇興致不減,說:“你那個不算好的,這個才好!第一年宏偉藍圖,第二年糊裏糊塗,第三年唯利是圖,第四年一塌糊塗。”
麻蔚然突然噤了聲。
這天晚上不到十二點,張大犇就心滿意足地宣布散了。
第二天沈蘭心起了個早,聽見窗外有人粗著嗓子一個勁兒地說:“你這個寶器,傻戳戳!”“你這個寶器,傻戳戳!”沈蘭心好奇,推開窗戶一看,啞然失笑了。窗外的黃桷樹上,掛了一排鳥籠,幾隻八哥正學舌說粗話。
沈蘭心輕手輕腳地拿了一頂帽子,走出門去,來山穀五天了,還沒有領略過早上的風光。
走出賓館,就是一條黃泥小路,兩旁的草水一般地柔媚,空氣清新極了。沈蘭心信步走,不覺來到一個水潭邊,潭水清澈,潭底有卵石幾枚,遊魚數條。沈蘭心把手伸進去,隻覺得涼沁沁的,暑氣頓消。她忍不住掬了那水,要往臉上澆,突然感到有人在扯她的帽子。沈蘭心沒有回頭,隻嚷了一句:“別鬧!”又要去澆水,卻在水裏清晰地看到一個毛茸茸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