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節 求學京城(3 / 3)

沈蘭心頓時如墮冰窖。

在回江城的火車上,沈蘭心一言不發。老公握著她的手,央求道:“別這樣,這不是你的錯!其實在你考前我就想過阻止你報考他的博士,學院派的教授們在學識與出身之間,他們更看重出身!”

老公托人給沈蘭心另外介紹了一個導師。這位教授姓周,據說做過泥瓦匠,做過炊事員,教過小學,教過中學,四十六歲了才考上博士,他不看重出身,隻重視考生的研究能力。

這位教授在北京一所師範大學任教,為了加強和教授的溝通,沈蘭心再次到了北京。沈蘭心打聽到周教授是湖南人,特地選了一個雅致的湘菜館,定好包房後,才打車去接周教授。

周教授大概有五十多歲了,身材瘦小,麵白無須,不戴眼鏡,眼睛很小,但黑亮亮的很有神采。他隨身夾著一個精致的手包,右手習慣性地翹起蘭花指。

沈蘭心一邊給他布菜,一邊小聲地介紹自己的情況,周教授喜歡仰天大笑,沈蘭心常常被他笑得很窘,以為自己說錯了話。

周教授把右手的大拇指靠到桌子的玻璃上去敲,右手的小拇指則高高地翹起,大拇指每敲一下,小拇指就遙遙地應合一下,沈蘭心被他這童稚的遊戲逗樂了,隨口說了一句:“想不到周教授如此率真!”

周教授仰天長歎:“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沈蘭心見他突然變得悵然,趕緊給他斟酒。他接過酒杯,一口幹了,又歎道:“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

沈蘭心聽他吟得突兀,正不知怎麼對答時,他又歎道:“秦少遊說‘可憐秋胡子,不遇卓文君’,人們就覺得淒慘了。我鰥居了二十年,豈不比他更慘?”

沈蘭心躊躇著不知說什麼,他用右手的蘭花指,點著沈蘭心斟給他的酒,又吟道:“花前月下暫相逢,苦恨阻從容。何況酒醒夢斷,花謝月朦朧。花不盡,月無窮,兩心同。此時願作,楊柳千絲,伴惹春風!”

沈蘭心不由得紅了臉,她起身走出包房,叫一個小妹進來添茶。小妹添了茶正欲走,沈蘭心叫道:“你就在這裏!”那小妹隻好站在門口陪著。

周教授接連喝幹了好幾杯酒,他舉起杯子,對沈蘭心叫道:“怎麼不給我滿上啊?”那個小妹剛走過來,周教授立即向她揮揮手,沈蘭心隻好再次給他斟酒,他一把握住沈蘭心的手:“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一直盼望有這樣一個女子,為我紅袖添香好讀書!”

沈蘭心抽回自己的手,正色道:“周老師,我是向你求學的!”

周教授又仰天笑道:“求學!好啊!你剛才跟我說,考了第二名,金教授卻不肯錄你。你知道為什麼嗎?”

沈蘭心不解的問:“你知道?”

周教授揮揮手,示意小妹出去。他把一張酒臭烘烘的大嘴湊到沈蘭心耳邊來,沈蘭心咬了牙,隻覺得胃裏翻滾得厲害,她強忍著沒有別過臉去。周教授壓低了聲音說:“你以為僅僅是因為你不出身在名校嗎?最最重要的原因是你已經結婚了!”

沈蘭心聽得驚心,忍不住問:“結婚了怎麼了?”

周教授把身子舒服地靠在椅子背上,叼了一根牙簽,滿臉悠然的神情。

沈蘭心隻好靜靜地等他。周教授又把他酒臭烘烘的大嘴伸過來,沈蘭心覺得胃裏又惡心起來,她掏出紙巾捂住鼻子,還是直惡心。

周教授看她一臉不舒服的表情,有些悻悻的。他站起來,拿了手包,右手翹起蘭花指,很瀟灑地打了一個響指,說:“沈蘭心,你確實是蕙質蘭心,但現在的學術界,不看出身的教授,除了我,還真沒有幾個!我給你一年的時間,你回去把婚離了再來報考,我包你考取!記住,我隻等你一年!”

周教授剛走出門,沈蘭心就吐了個翻江倒海。

回江城三天了,沈蘭心還是一肚子惡心。老公著急了:“別不是生什麼病了吧,咱得去看看才踏實!”

醫生看了沈蘭心一眼,問道:“月經多久沒來了?”

沈蘭心一驚,這幾個月忙著考試,完全忘了這事,好像是有幾個月沒見著這位老朋友了。

兩口子捧著懷孕四個月的結果,歡天喜地地回家了。沈蘭心歡喜一陣,又憂慮工作還沒著落,有了孩子,老公一人養家更困難了。老公說:“養好孩子就是你當下最重要的工作!至於將來,我不信沈蘭心找不到工作!”

沈蘭心也隻好寬慰自己,先做一個稱職的媽媽再說。

沈蘭心老公問:“還考嗎?”

沈蘭心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老公驕傲地說:“權當給我兒子做了胎教吧!了得,在媽媽肚子裏就盡看考博士的書,還陪媽媽考了一個第二名!讓我兒子去讀博士吧,不,去做博導!”

沈蘭心嗔道:“誰說是兒子了?他去讀博士,我怎麼辦?”

老公信心十足地說:“我明天給你買一個博士回來!”

第二天上午,沈蘭心正賴在床上睡回籠覺,門鈴響了。沈蘭心以為老公回來了,懶得理他,準備繼續睡,那門鈴卻頑強地響,沈蘭心隻得穿好衣服去開門。門外站著兩個身穿國美製服的工人,他們一見沈蘭心就問:“請問是向陽苑B棟7-3號的沈蘭心女士嗎?你先生為你買了一台冰箱,請查收!”

沈蘭心隻好將二人迎進去,找好位置讓他們安放。沈蘭心問:“這是什麼牌子的冰箱?”

工人回答道:“博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