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金教授在江城師大隻呆了一年,就到北京某文學研究院比較文學係授課。沈蘭心第二次見到金教授時,金教授是江城大學文學院特邀的碩士答辯委員會主席。答辯會從第一天清晨七點持續到第二天下午五點,參加答辯的學生都精疲力竭,金教授始終談笑風生。最後,沈蘭心被推為代表,向金教授獻花籃,並邀請他參加晚宴。金教授欣然應允,順手從花籃裏摘了一朵百合遞給沈蘭心,說:“你的論文選題很好,文筆也好,我已經把你的論文收藏了!”
導師說沈蘭心和金教授大有淵源就是指的這件事。
沈蘭心還是很躊躇,畢竟隔了那麼多年,金教授桃李滿天下,不一定還記得。就算記得,當時也可能是順嘴一說。導師說:“不試試怎麼行?你是向他求學,又不是求官!”
沈蘭心給金教授發了伊妹兒,附上自己的簡曆,兩天後,金教授回複了郵件。郵件隻有四個字:歡迎報考!
沈蘭心開始瘋狂地備考了。先到新東方報了晚上的輔導班,狂記單詞;周末坐車到江城外語學院去參加雅思培訓,猛攻英語閱讀和寫作。白天的時間全用來複習專業,博士考試沒有教材,沒有考試範圍,除了將報考教師發表的文章研究透徹外,相關領域的研究狀況,也要做到如數家珍。
江城的冬天很冷。每天晚上,沈蘭心從新東方上學回來,裹挾著一身寒氣,草草地吃點東西,又坐到台燈下麵,不到淩晨兩三點,不肯去睡。有一夜,老公半夜醒來,聽見沈蘭心在書房高聲講話,他以為來了什麼客人,跑過去看,沈蘭心趴在沙發上,手腳冰涼,兩眼緊閉,嘴裏念念有詞,原來是在睡夢中背一篇英語範文。老公見她每天超負荷地背單詞、做練習,有些心疼,忍不住勸她:“悠著點嘛!今年做準備,明年去考!”
沈蘭心焦急地說:“我都三十多歲了,記憶力一年比一年差,你得給我鼓氣,怎麼反來泄氣?”
這樣密集地複習了兩個月,沈蘭心上考場了。兩天後,沈蘭心回來了,滿臉是笑。一月後,果然接到複試通知。金教授今年可招收三個博士生,沈蘭心初試成績排第二,英語單科第一。老公很興奮,親自送沈蘭心去北京複試。
複試當天,沈蘭心在教學樓外遇見了金教授,見金教授正打量著她,她趕緊跑過去,親親熱熱地叫了一聲:“金老師!”
金教授端詳了她一會兒,問:“你誰呀?”
沈蘭心趕緊介紹自己:“我叫沈蘭心,在江城師範大學聽過您的課,碩士畢業時,您做我們的……”
金教授認真地說:“不認識!”然後走了。
沈蘭心尷尬地笑了笑,找到麵試的考場,等候在外麵。今年取得麵試資格的人有五名,內中有一個紅衣女孩特別活潑,她見著沈蘭心就自來熟,甜甜地叫姐姐,沈蘭心隻好跟她寒暄。
女孩問:“姐姐你是金老師的哪一屆碩士畢業生?”
沈蘭心很窘地搖頭。
女孩不放棄地問:“那你本科時是金老師的學生?”
沈蘭心點點頭。
女孩很興奮:“哇,姐姐本科時讀的XX文學研究院,好牛啊!”
沈蘭心趕緊搖頭:“不!我本科在江城師大上的。”
女孩一下子沒了談興:“哦,江城師大,沒聽說過!”
女孩別過臉去和另外的人聊了,沈蘭心聽出來那三位和這個紅衣女孩一樣,都是從XX文學研究院畢業的碩士研究生,其中有一位是金教授的第二屆弟子,現在正在金教授的教研室做助理。
輪到沈蘭心麵試了。沈蘭心之前,是那個紅衣女孩,她一臉輕鬆地從考場出來,用手對沈蘭心比劃了一個V。
沈蘭心走進考場,剛坐定,金教授就提問了:“沈蘭心,你的碩士在哪裏念的?”
待沈蘭心畢恭畢敬地回答了後,他又問:“你的本科是在哪裏念的?”
沈蘭心老老實實地答道:“江城師範大學。”見金教授沒有提他在江城的經曆,她就沒敢說她聽過他一學期課。
金教授又問:“你的碩士論文是做的什麼題目?”
沈蘭心很興奮,她想:他終於想起我來了。於是,她顫聲說道:“《陳翔鶴小說初探》。”
金教授嘟噥道:“沒聽說過。”
有一個外籍教授走了過來,用英語和沈蘭心打了一聲招呼,沈蘭心就進入了口語麵試階段。兩個人用英語聊天氣,聊電影,聊家庭,想到哪聊到哪,沈蘭心一邊應付,一邊還在回味金教授的幾個問題。
考官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問道:“YouspeakidiomaticEnglish.Wheredidyoulearnit?(你的英語還地道,在哪裏學的?)
沈蘭心微笑不語,心裏想:怎麼每個考官都要查出處呢?
考官繼續說:“YourunderstandingofEnglishisverygood.GreatCongratulation!“
沈蘭心和老公離開北京前,老公提議去看看金教授。見沈蘭心很害怕被拒絕,老公自己給金教授打了電話,金一聽是學生,並沒有問到底是誰,就爽快地約了時間。
見麵後,老公先表達了他對金教授的景仰,然後請求要報考他的博士研究生,金一口答應了。見氣氛很融洽,老公才單刀直入地問金教授:“沈蘭心這次麵試排多少名?”
金教授狐疑地看著沈蘭心:“你來麵試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