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沫滿意地點點頭,走了半天,終於找到幾棵像樣的。她伸手摸了摸,雖是竹子,觸手不但溫潤,還極光滑,簡直就像打磨過的美玉一般。
她心下甚喜,毫不猶豫就動起手來。
行動派先是用斧子砍,但砍了十幾、二十下,連個口子都沒見,她也不氣餒,擦了擦汗,換用鋸子來鋸。
依舊是連個鋸痕都沒有。
阿沫拍拍手站起來,圍著竹子轉了三圈,開始教育它:“過分了啊,我說你過分了啊!”
她邦邦敲了敲竹身,道:“與眾不同是吧?有能耐是吧?
有能耐要拿出來為廣大群眾做貢獻懂不懂?
你是棵有慈悲心的竹子,但光金光閃閃地杵在這兒有什麼出息呢?
你聽我說,我把你砍了,給安娜做個輪床,讓她每天能舒舒服服地和我們一起去上課,多好!
你看,我這也是為了你著想,給你個行善事積功德的機會嘛!
雖然,呃,我砍你的時候,是會有點點痛,忍一忍就好了嘛!
勇敢點,好不好?”
她搓了搓因為用力而有些發麻的小手,鼓勵似的拍拍那棵堅硬如鐵的竹子,笑嘻嘻道:“喏,我現在再給你一次機會,可不許死強了啊!要配合我,讓我砍斷,知道麼?”
她再一次拎起斧頭,正要砍下去,忽聞一個低沉卻好聽得如天籟般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那個聲音道:“這是從南海觀音處移植來的紫竹,你這樣是砍不斷的。”
阿沫回頭,頓覺眼前一亮。
身前人一襲白衣勝雪,溫雅如玉。遠山秀眉下,眼眸如三月尚未融化的暖雪,純澈、晶瑩,再往深處,又暗藏一絲不易察覺的淩冽。他就這麼站在竹林中,嘴角微彎,淡無血色的薄唇向她勾勒出淺淺笑意。
四周幽謐,可阿沫卻覺得整個竹林都因為他而亮堂了起來,仿佛那人自己就能熠熠生輝,不輸日月。
溫潤而不灼人,淡漠卻不疏離。
阿沫悄悄地把斧子藏到了身後,有點尷尬。
誠然,麵前這人長得十分好看,好看到連阿沫這種從不屑以貌取人的,也不得不感慨了一聲。
彼其之子,美無度。
阿沫心裏突然冒出來這一句,卻又發覺光這句還真的就說不清楚。
她覺得彼時自己就像一枚海龜蛋,在那個瞬間,突然被敲開了一條縫,隨著這條裂縫,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癢癢地爬進了自己心裏,瞬間生根發芽。
璟華微笑道:“姑娘,是要砍這棵竹子麼?”
阿沫捏了捏手裏的斧子,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這是無涯的竹林,還是他關照過的禁地,雖然不知道這人是哪裏來的,但自己跑來偷東西被當場捉住,饒是她臉皮厚得出類拔萃,也有點不好意思。
璟華笑笑,上次她在竹林外圍砍竹子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沒想到這姑娘膽子不小,砍了一次不算,這次竟還跑進竹林裏麵來了,而且一出手就是觀音大士的紫心竹。
他離開九重天後,就來這裏找自己的師兄散仙無涯,讓他幫忙查找關於當年梅妃遭人毒害的事。
這件事在天庭被清洗得幹幹淨淨,繼續呆在天庭是查不出結果的,不如另辟蹊徑。
無涯為了讓他安心養病,特地讓出紫竹林後的雲廬給他居住,還在竹林中按五行方位布了個風揚截地陣,一般人沒走幾步就繞暈了,根本進不來。
嗬嗬,璟華忍俊不禁,眼前的這個女孩個子很是嬌小,都不知道有沒有到自己胸口,卻拿了把幾乎比她自己都要巨大的斧子,還隨身帶著鋸子。而這個師兄辛苦布下的陣法,她更是看也不看就輕輕鬆鬆進來了。
這個小姑娘,不但有意思,還很有點本事。
阿沫看著他,有點不放心道:“那個,你不會向無涯夫子告狀吧?”
璟華笑道:“不會。”
“不會就好。”阿沫鬆了口氣,“那你讓開,我現在要發力了!”
璟華卻站著不動。
“你讓一下。”阿沫耐心又道,“我發起功來超厲害的,有時候自己也控製不住,等一下若傷到你可就不好了。”
璟華仍舊不動。
阿沫有點火了,“哎,你這人……”
璟華嘴角含笑,“我說過,你這樣砍是不行的。”
“我說你這人什麼意……”
阿沫還沒說完,天籟般的聲音再度響起,並且這回說的還是世界上最動聽最美妙的內容,他道:
“我幫你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