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華想逃。
因為他怕。
他怕自己真的會控製不住,會因為阿沫,而變得貪生怕死。
他怕自己會再也抵抗不了胤龍翼的誘惑,會去求父君,甚至直接去搶。
大哥的話一直在耳邊回想。
“璟華,難道你不為阿沫姑娘想一想麼?你若死了,她該有多難過?”
是啊,我若死了,沫沫該有多難過。
誰說他真的就有那麼勇敢了?可以不怕痛,不怕死?
勇敢,是因為沒人心疼。不怕,是因為沒有牽掛。
而現在,他不僅怕,而且怕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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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璟華也不過就是說說,並沒能成功地逃走。
那碗藥裏有安眠的成分。
他的睡眠一直不好,妙沅為了讓他多養神,每天晚膳後的這碗藥裏,總會添上一些促眠的藥材,而今天的更是雙倍。
璟華喝完不久便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腦中模模糊糊,掙紮良久,終於還是趴在桌上陷入了昏睡。
阿沫將他抱到床上,替他掖好被子。
璟華,你好像又瘦了呢。
我以前在去魔鬼島的路上也背過你,那時候,你好像還沒這麼輕。我還嫌你們胤龍骨架子沉呢,你記得嗎?
嗬嗬,你還說要背著我繞四聖境跑九十九圈來娶我的呢,你倒是起來啊。唉,你啊……
阿沫憐惜地用手指輕輕撫過他清俊麵頰,現在那裏的棱角更分明了,皮膚蒼白得幾乎透明。
璟華,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我們兩個,到底怎麼辦才好啊?
阿沫歎了口氣,這口氣卻歎得她不小心流出了眼淚。她有點惱恨自己懦弱,用力地抹了抹,又重新咧嘴笑了笑。
第二次的抽靈術其實早該做了,卻因為他狀況實在不允許而一拖再拖。沅姐姐說,他的身子早就被赤膽情的毒性拖垮了,與炎龍的拚死一戰更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
如果不是薑懿強行度入的靈力,他也許在那時就已經死了吧,阿沫想。
沅姐姐還是好厲害,從第一次抽靈術到現在,他就不再有那種持續的高燒,但靈力的流逝,包括現在從貞鱗那裏每日細水長流的損耗,卻也讓赤膽情更肆無忌憚地反撲。
自己現在每天都如履薄冰,走路、說話都不敢像以前那樣大大咧咧,甚至都不敢突然弄出很大的響動,以防他受驚,引發心疾。
妙沅背著璟華,把所有人都叫過去,嚴厲叮囑不許與璟華有任何衝突,凡事都必須要順著他,不許惹他生氣。等大家走後,又將阿沫單獨留下,關照她謹慎房事。
“沅姐姐,我們沒有。”阿沫紅著臉道。
妙沅沒什麼驚喜或失落,依舊一板一眼的嚴肅表情,“沒有就最好。你們還年輕,如果實在忍不住,也可以跟我說,我會根據他近階段的情況,給你們一些適用的意見。”
阿沫苦笑,她知道璟華是不會碰她的。
相擁,接吻,這些都有,甚至夜夜同塌而眠。
但是,他不會碰她。
既然遲早要放手,那又何必現在去占有?雖然他想,他不甘,但他不能。
璟華,你果真就是這樣討厭的人。真是讓人……唉,讓人討厭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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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沅對著銅鏡,在臉上塗抹藥膏。
下午那一男一女雖然看著做作,但那個花神給的燕尾菊倒確實不錯,花朵飽滿,藥性濃烈,她回來便製了一大罐,留著慢慢用。
“阿沅,你覺得今晚的湯怎麼樣?是不是淡了點?”玹華在她身邊蹭來蹭去,沒話找話。
“還可以。”
“阿沅,過陣子天要暖起來,我在後院開了片地,你看種些什麼好?你喜歡吃九葉菜還是香玲瓏?”
“隨便。”
“哦,阿沅,你看你從魔鬼島出來匆匆忙忙,替換的衣裳也就這幾件,要不要我陪你去附近鎮子上轉轉,給你添幾件新衣?”
“不用。”
“阿沅……”
妙沅停下來,朝玹華怒目而視。
她正專心在臉上弄那些消除疤痕的藥膏,玹華在邊上羅裏吧嗦,害她不得不一會兒就停下來,用沾滿了藥膏的手打手語回答他那些無聊的問題。
玹華嬉皮笑臉,“阿沅,我替你塗吧,你手舉了半天,要酸的。”
“你會?”妙沅將信將疑。
玹華笑笑,他這雙手,果真十分靈巧,抹起來不輕不重,均勻細膩,讓挑剔的妙沅都挑不出什麼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