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華咬牙往前,隻覺雙足如灌了鉛一般,重愈千鈞,走了幾步又不得不停下,緊按住胸口。
他被剜過心,又被剮過鱗,所以他知道為什麼大家要用“剜心之痛”和“遍體鱗傷”來形容痛苦。
因為那確實很痛。
而父君,你知道麼?其實一直以來,我就是那麼痛。
“恕……兒臣無能,恐無法再陪伴父君。”璟華緊咬鋼牙,虛弱道:“時間緊迫,父君就跟著一衡走,它應該可以帶路。”
軒轅広猶豫了下。
他看到璟華將那個裝著一衡的筆洗遞給他,但他並沒有馬上就接。
他的疑心向來很重。哪怕是親生兒子,哪怕是兩千八百年都極聽話,極好用的兒子,他亦不怎麼放心。
而方才那一場博弈,更令他後怕不已。
為什麼璟兒不去?若那個地方有著埋伏呢?
若他不守諾言,不願自盡呢?
軒轅広看著璟華,看到他茫然地伸著手等待。他似乎確實力竭,那隻筆洗端在他手裏不停輕晃,惹得一衡不停大呼小叫。
軒轅広歎了口氣,還是伸了手去扶璟華。
但他仍舊是慢了一步,他的手還未碰到,璟華就已經再也支撐不住,兩手一滑,裝著一衡的筆洗重重落下!
“啊!”一衡閉著眼睛,高聲尖叫。
軒轅広和璟華俱是大驚失色!那是先祖留下的靈寵,與胤龍翼息息相關,決不能有任何的損傷!
“二哥別急,我替你接著了呢。”一個溫暖的聲音道。
琛華瞬間來到麵前,一手穩穩接住一衡,一手又趕緊扶著早已搖搖欲墜的璟華,令他靠在自己身上,“二哥,許久不見。”
軒轅広有些意外,不悅道:“琛兒,你怎麼會來這裏?”
琛華抬起頭,露出一個溫良無害的笑容,道:“兒臣管教無方,讓天一生水出了個逃兵,兒臣正為追捕他而來。咦,父君和二哥怎麼也會來這裏?真是太巧了!”
他望著璟華,先是歡天喜地,但立刻又難受了起來,緊著嗓子道:“我許久未見二哥,正想告假出來尋找,沒想到竟然我今日碰見了。可二哥你,你的眼睛……”
琛華騰出手在璟華麵前虛晃了兩下,見他仍是沒有任何的反應,心知璟華熬了這麼久,終於還是毒入腑髒,看來也確實是油盡燈枯之相。
他想起蒄瑤,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報複的快感,麵上卻嗚咽著,泣不成聲。
“二哥真的什麼都看不見了嗎?能治麼?要什麼仙丹妙藥快告訴我,小弟我說什麼都要為二哥尋來!”
璟華笑了笑,他已經沒什麼力氣說話,唯有展露笑容,讓這個小弟寬心。
琛華現在倒是不錯。
聽青瀾說起,似乎薑懿之死對他的觸動頗大,不但一夜白頭,而且也不再像從前那麼遊手好閑,就連天一生水,現在也交由他打理。
“不過是暫時不見光亮,沒什麼要緊。”璟華淡淡道。
“兵部事務繁忙,琛兒若是找到了那個逃兵,就速速回天庭去吧。”軒轅広蹙了蹙眉,吩咐道。
如今已是最後關頭,他不願有任何的冒險。何況稍後要先令璟兒自盡,自己才能得胤龍翼,這也極不光彩,知道的人自是越少越好。
琛華撅了噘嘴,不情願道:“兒臣難得才見到二哥一次,哪能就這麼走呢?對了,父君這是要二哥辦什麼事麼?不如讓琛兒代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