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是讓阿沫帶著布雨,但也隻是讓她通知了下尨璃的水師,真的雨滴子下來後,便不準她離開自己半步。
隻因,這並不是普通的雨。
那雨裏滲著妙沅配的,呃——絕育藥。
雖然妙沅說那是針對凡人研製的,對龍族沒有任何影響。但他依舊牢牢地箍著她,畢竟不安全。
阿沫先是麵上一紅,隨後便乖乖地跟他留在天庭,隻是將頭伸出去望了望,稍作觀摩而已。
“都道我們璟華是個老實人,你怎麼盡想出這些個主意?”阿沫笑道,“是不是識得我之前,其實你精於此道?”
“我哪裏精於此道了?沫沫這個‘盡’字用得我委實冤枉。”
阿沫捂嘴笑道:“不對麼?你從前象戰的時候用過媚藥,現在又想到用絕育藥!我隻能說天帝陛下智周萬物,令人佩服不已!”
璟華喟然輕歎:“這法子終究不人道,我若不是實在無法,也不會出此下策。”
“可這個方法好極了呢!至少他們不會再生下同樣的寶寶來,讓戾氣與日俱增!剩下的這些,咱們慢慢對付,總會越來越少。”
她輕撫他的臉孔,這些日子來他極度勞累,美顏如玉卻也蒼白如玉,心中又哀涼起來,心疼道:“可光剩下這些少說也要再費四十來天工夫,你天天這樣硬撐,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麼?”
四十多天,耳朵很敏感地逮住了這個關於時間的說辭。
關於這個,沅姐姐似乎警告過他。
幾次三番新創舊患,令他心脈極度衰弱,就像一根被繃到極致的弦,稍有不慎便驟然斷裂。
他曉得沅姐姐並未誇大其詞,最近視力又日漸模糊,有時阿沫近在身前,他也隻能看到一個虛虛的影子,而四肢血行不活,手足麻痹更是時有發生。
沅姐姐說道,若每天仍大量消耗靈力,縱胤龍翼在身,不出一月,他便靈力耗盡,那時便再也瞞不住。
但他依舊唇角上揚,一張明皙的俊臉泛起淺淺溫暖,鳳眸含笑,如沐春光十裏夕照。
不是還有一月麼?三十日時光悠長,又何苦現在哀戚苦楚?他邊笑邊暗忖,什麼時候起,他軒轅璟華也成了如此鼠目寸光之人。
他又一次輕吻她,纖長羽睫,眸光繾綣,柔聲道:“沫沫別急,左右不過四十來天,眼睛一眨很快就過去。”
“璟華,你真的能應付麼?那個天煞劫聽上去就好可怕。而且你最近幾乎都不怎麼吃東西,人也瘦得多。”她仔細端詳著他,憂道。
許是最近又清減了些的關係,她覺得他本清秀的麵頰線條更添冷硬。與她一起時還略好些,一個人對著大哥他們,就真的是孤傲君王,拒人千裏。
“我本有些滯夏,天熱起來胃口自然便差些。況也沒有瘦,一直就是這樣。”璟華漫不經心道。
“可是,璟華,我總是好怕。我總覺得你像是會離開我似的。”阿沫也反手抱住他。
她的力氣不小,竟箍得他有些喘不上氣,心口不太平地躁動起來,跟著不著規律地瞎跳。
“傻沫沫,我瞧你是太閑了,才老是一個人瞎想。”璟華輕笑,遮掩自己心亂如麻,“這樣好了,明天我讓青瀾送你回西海先住段日子,等我應了劫再去接你。”
他早有此念頭,卻一直戀戀不舍,好幾次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每夜拖著疲乏的身子回到宮中,哪怕隻是看一看她憨稚的睡顏,能擁她入懷,已是支撐他的最大慰藉。
但他終究是要舍下她,前途凶煞渺茫,一旦應劫不成,天朝覆滅,他怎能留她在身邊陪她曆險?
阿沫固執搖頭,“大婚前你就把我送回西海,這才回來住了一月而已,怎麼璟華又要送我走?人家不曉得的,以為你跟我吵架了。”
“可我最近確實抽不開身,你要不再跟著那金翅小鳥學幾個菜式,打發時間也好。”
“不不,師父最近和我姐好得不亦樂乎,才不願我去打擾。”
時辰差不多,布雨的水師漸漸收了雨勢,一個個站回至雲頭,向天帝齊齊躬身做稟。
璟華微微頷首。
那些人便隱了,舉目萬裏再複碧空晴雲,六合之內,坦坦蕩蕩,乾坤郎朗,百事澄明。
阿沫站起來,深吸了口雨後清新空氣,感覺自己也如被洗滌一般,整個人從裏到外宛若新生。
她鬱鬱的心情好起來,歡愉道:“這下好了!絕了那些戾氣再生的源頭,以後每日需應對的戾氣便越來越少!等四十天以後,天地間戾氣重新平衡,你這天煞劫就算是應了……啊,對了,我想到可以為你做的事!”
說到最後,她突然興奮道。
璟華緩緩站起,才走兩步,頎長的身子卻不由得輕輕一晃。
所幸阿沫一直望著窗外,並未回頭。璟華立刻就扶住了圍廊,連語聲都波瀾不驚。
“什麼事?”他輕輕道,帶著寵溺。
“現在先不告訴你,你放心,不危險。”她趴在欄杆上回首望他,眸光婉轉,笑顏絢爛如雨後之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