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杜仲已經自己看到了, 大師兄還是輕聲道:“是我派掌門親自來看您了。”
他是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有這麼大麵子,能把掌門人給引過來。
杜仲雖然感到意外, 還是立刻點頭側身讓開了門,放他們進來。
那無極宗掌門緩步跟著大師兄走進屋內,打量了杜仲片刻卻不說話, 大師兄把人領到了就立刻退到一邊:“師尊慢慢談,弟子便不打擾, 先行離開了。”
說罷見無極掌門點點頭默許了,才轉身自行離開, 臨走前幫他們帶好了門。
一位大能近在咫尺的盯著他看,還是挺讓人緊張的。杜仲將笑在臉上掛好, 率先開口問道:“掌門找我何事?”
無極掌門不接話, 隻是又淡淡的打量了他片刻,才緩緩開口:“我對你有些印象。……但你看起來和之前不大一樣了。”
這不廢話嗎,之前他長著一張大叔臉, 當然和現在不一樣,有眼睛的都看的出來。
但杜仲還是恭謙有禮道:“掌門日理萬機,承蒙還記得我這個小小的別派弟子。”
無極掌門卻搖搖頭也不知是什麼意思:“你看著皮相年輕了不少, 我猜穹機子就是因為這件事在追殺你吧。”
看來他有些自己的想法, 杜仲聽了就半真半假道:“上次從魔域中僥幸逃脫, 我派掌門認為我從中得到了好處, 背叛了天玄,所以才會追著我不放。”
“但其實呢?”無極掌門問完也不指望他回答,自己在屋中找了個凳子坐下, 讓人緊張不安的壓迫感一下降低了不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因為神獸吧?”
杜仲猝不及防的聽到這麼一句,眼皮一跳。
“神獸”這倆字一出來就嚇了杜仲一大跳,完全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但他麵上不顯,也不敢貿然回應,隻等對方把話說明白了。
無極掌門卻還是從他臉上看出了些端倪,又驢唇不對馬嘴的問:“天玄派現在巡邏增強了吧?連我無極宗都開啟了護山大陣,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先前杜仲還是個老頭的時候曾背著顧清離從天玄派中偷溜出去過一次,那一次他就發現了天玄派巡山的頻率在增加,但當時沒仔細想過是為什麼。
杜仲腦中回想起先前穹機子與他說過的,希望他能為了大義略微做出犧牲,揪出天玄派內的叛徒,還異想天開的希望他能在時機成熟的時候殺死魔尊。
他心裏溜了一圈,遲疑著開口回道:“因為門派裏有叛徒?”
“是,大千秘境中出現了魔修,隻可能是天玄高層弟子中有叛徒,而我無極宗也未必就能幸免。”無極掌門將手放在桌子上,輕輕用指尖敲了敲,過了片刻才又道,“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從我口中紙短甜長說出來給你聽合不合適。”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有什麼合適不合適?杜仲立刻順著他道:“掌門但說無妨。”
他又敲了敲桌子,醞釀了片刻才道:“人界多年以來,之所以能一直保持著和平,是因為有一種微妙的平衡。前幾任魔尊一直遵守本分,從未越線,但是到了魔尊玄夜這裏,卻開始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我們的底線。”
這話杜仲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了,白晨說過,穹機子也說過,但從未有人多給他解釋過什麼。
“我無極宗緊鄰魔域多年,對他們的了解自然也就多些。前幾任魔尊不是不想越線,而是不敢。我們之間的那一絲微妙的平衡使我們雙方都獲利,一旦打破,後果不堪設想。”
無極掌門說到這裏,突然話題一轉問道:“你聽說過人界五大尊者嗎?”
他雖是在問,卻自問自答,目光悠遠的緩緩講起了一段過往:“多年前曾有一條身懷神獸血脈的妖龍率妖眾自妖界而來,自此人界妖亂橫生。當時人界出現了五位大能修士,與其一戰,最終不知將其戰敗於何處。
那五位大能屠妖龍後將其分食,得到了神龍血脈中的力量,修為大進,擁有了可以擊退妖眾守護人界的能力,使我人界也可與妖界相抗衡,之後便依次創立了包括我無極宗在內的五大門派。
他們就是人界的五大尊者,但是神獸族受天道庇佑,尊者們屠妖龍後損了氣運,被因果纏身,時至今日,他們五位中已經隕落了四位。
如今天玄派之所以隱隱有能統領正道之勢,就是因為僅剩的這一位尊者,是天玄派的創始人。“
杜仲突然回憶起那日顧清離卷著他衝破天玄結界叛逃而去,本該葬送於穹機子之手,卻突然莫名被人叫了聲白長蟲就給扔出去了。
難不成他們當時竟是得了僅剩的這一位屠龍尊者的幫助?但他不該是第一個手刃他們而後快的人嗎?
“但是最後這一位尊者,也已經時日無多了。我們正道這些年來還沒有誕生出更強的、足以與妖界抗衡的後輩,尊者一旦隕落,我們根本無法抵禦虎視眈眈的妖修們。你見過妖亂嗎?”
人如牲畜,予取予奪,活的毫無尊嚴,卻可笑的不自知,杜仲前不久有幸得見。
無極掌門張開五指捋了捋自己的鬢角,垂眼笑了:“我幼年時,曾見過一場大規模的妖亂,那時候杜長老應該還沒出生。真的是人命如草菅,卻偏生還被妖修蠱惑,不斷地自相殘殺。這天上地下,都是血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