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於一整個晚上都沒睡著。晚上白麗瑤說的那通話,他其實都能理解,也確實知道白麗瑤跟他談了四年多,他該給白麗瑤一個“說法”了。
那為什麼不給呢?還是得從於一的家庭說起。
於一出生在山東一個偏遠的農村,村子不大,因為村裏的井水比較甜,村子取名“甜水井村”。在於一上大學之前,村子裏好像就出過兩個大學生;於一讀了研究生後,他成了村子裏的第二個研究生。於一祖上祖祖輩輩都是農民,到了於一父親這一代,好不容易求人、托關係到縣城裏謀了個“工人”身份,母親則在家種田、操持家務。於一上麵有一個姐姐,一個哥哥。姐姐比於一大七歲,哥哥比於一大六歲。僅靠於一父親那點工人工資,來供養一家五口人,生活窘迫情況可想而知。於一印象最深的事情就是,小時候他們姐弟穿的衣服都是親戚家哥哥姐姐穿過淘汰的送到他家,洗幹淨後,他們姐弟三個繼續穿。記得有次,因為他穿的布鞋前麵“張了個大嘴巴”,而被同學嘲笑得抬不起頭來。
後來,等於一差不多到了五歲的時候,於一的母親開始嚐試做點小生意。於一的母親為人熱情大方,待人厚道,做起生意來也是一把好手。生意做了沒多久,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可。鄰裏街坊有時餓了,就跑過來,於一的母親也毫不含糊,把剛烙的煎餅啊,蒸的饅頭啊拿出來讓大家隨便吃,不忙的時候還會給大家下個麵條什麼的。於是,於一母親的名聲一下就在周邊打開了,周邊的鄰裏街坊也都過來照顧他們的生意。又加上於一的爸媽能吃苦,於一的母親在做生意的同時,還靠三個孩子的幫忙,種著果樹、養著豬、賣著煤,所以,於一家的光景也慢慢好了起來。
在於一看來,他的母親“天生就是個女強人”。做事幹脆利落,很多事一旦下定決心,毫不猶豫,立馬就做。於一讀初中那會兒,老師讓每個同學在課桌的右上角寫個“勉勵簽”,“勉勵簽”上寫上你的偶像名字、崇拜的原因等信息,於一連續三年寫的都是他的母親,崇拜原因寫的是敢作敢為,敢闖敢拚。即使每次都是於一的父親去開家長會,那“勉勵簽”也還是一如既往寫的是他母親的名字。於一,從心底裏佩服他的母親,他想象不出他的母親這麼多年是如何在拉扯他們姐弟三個的同時,又做那麼多事的。即使到了於一讀大學的時候,他都無法想象出他母親是怎麼在做生意的同時,還能兼顧著種果樹、養豬、賣煤等事情的。
對於一來說,他從心底裏是敬畏他母親的,而且是畏懼的成分更多一些。
大一寒假放假回家過年,正月裏一家人坐在一塊閑聊。哥哥偶然問了一句“於一,有沒有談女朋友啊”。於一從小不會說謊,聽到這話一下子就臉紅了。就實實在在地回答說有。於是,一家人就開始好奇女孩子家哪的,父母做什麼的,兄弟姊妹幾個什麼的。於一都如實做了回答。到最後,於一母親總結了一句“談戀愛沒關係,別影響學習。另外,你問麗瑤要下她的生辰八字,我去給你們算一下”。
忘記說了,盡管於一的母親做事雷厲風行,但她還有個特點就是愛迷信,遇到事情喜歡算卦。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在拿到白麗瑤生辰八字後,於一的母親找了兩個算命先生給算卦,結果兩次下來算命先生都說兩人不合,無破解之法,建議盡早分開。第二次的時候,於一也全程在現場。於一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隻覺得眼前一黑。怎麼就八字不合了?怎麼就沒有破解之法了?呆一起的時候明明很開心,很幸福,怎麼就不合了?他甚至都懷疑是不是提前串通好的?當然,他自己心裏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第二個算命先生還說白麗瑤克於一,應立即分開。這個“克”字讓於一莫名地緊張了一下,八字不合還能將就,相克的話這個問題就嚴重了。畢竟聽過的幾個八字相克在一起的情侶,不是……就是……,於一不敢往下想。
回到學校後,於一自知不會說謊,就把當時實實在在的情況原原本本地跟白麗瑤說了。白麗瑤聽後麵無表情,過了好一會兒,說“沒事,我聽你的,你說怎麼辦我就怎麼辦”。於一糾結了好一會兒說“那我們還是先分開吧。”白麗瑤哭著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