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路星星即便瘋狂動搖,甚至看起來想要直接拔腿飛奔,也依舊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麵,防備著有任何突發的意外傷害到眾人。
鄴澧微微側眸,餘光看向路星星。
似乎聽到了路星星心中所想。
張無病現在恨死自己了,為什麼沒有去學過符咒,沒有向之前那些來幫他的大師請教幾招。要是他學了,現在就不至於站在一邊幹著急,卻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
但燕時洵已經分不出精力給其他人了。
他咬著牙,將已經神誌不清的小鬼拽進了自己的懷中,雙臂緊緊的將它禁錮在自己的胸膛上,任由從自己肩膀手臂流下來的血液,兜頭浸透了小鬼猙獰的小身體。
即便同為惡鬼入骨相,但也有強弱之分。
別看這小鬼在死後,因為池灩而得到那麼多力量,但是被天地所認可的惡鬼入骨相,卻隻有燕時洵這個成功活下來的人一個。
所以,燕時洵的血肉對小鬼來說,簡直是最好的壓製材料。
惡鬼在懷中撕咬著血肉,掙紮著想要逃離。
卻被燕時洵冷笑著一把按在自己肩頭。
“小孩子就不要做這樣危險的事情,不乖的小孩會被爸爸揍屁股。臭小鬼,等你醒來之後……”
就在這時,一隻冰冷的手掌卻輕輕落在了燕時洵的肩膀上。
燕時洵錯愕,微微仰頭向上看去。
恰好與鄴澧看來的視線對視個正著。
燕時洵皺眉,下意識就要把鄴澧趕走,卻像是早被鄴澧摸清了他的行事風格,知道他想要做什麼,於是鄴澧的另一隻手掌抬起,輕輕捂住燕時洵的唇。
“時洵,我從一開始就說過,我在你身邊,天地大道和鬼神,皆與你同在。”
鄴澧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極力壓抑著怒氣。
但他微涼的氣息落在燕時洵的耳後,低沉磁性的聲音也帶起一陣酥麻。
燕時洵下意識抖了抖身軀,麻癢感順著脊骨而上。卻偏偏他兩隻手都抱著發瘋的小鬼,騰不出手也沒有力氣去做別的事情,隻能眼睜睜看著鄴澧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他隻好用自己目前唯一能用的牙齒,張口就咬在了鄴澧的手掌心裏。
用力之大,甚至微微沁出血絲。
燕時洵仰頭看向鄴澧的目光中帶著憤怒的警告,讓他立刻退開,不要在這裏承受可能的波及。
但鄴澧的全部注意力,卻都擦過手掌心柔軟溫暖的唇瓣所攝去了。
他微微一愣,隨即無奈又縱容的微微笑了起來。
於是,冷峻的麵容如春水乍破的冰麵,瞬間便染上了溫度。
“時洵啊……”
“呼喚我的名,我會成為你的力量。”
“你不必一個人承擔下所有重任——如果是你的話,這將傾的大道,我願意暫時承起。”
鄴澧的聲音落下,整個世界忽然劇烈顫動。
房間裏的眾人驚呼一聲,下意識拽住旁邊的家具,以為是地震了。
而天地垂眼,注視向鄴澧,和他懷中的燕時洵。
說出的話,就是做出的承諾。
尤其對鄴澧這樣的存在來說,言出法隨。
在這一瞬間,五湖四海內很多人忽然心生感應,抬頭看向夜空。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這是好是壞。
但,他們很清楚——
天地大道,變了。
改變隻發生在一刹那,隨即便一切如常。
而鄴澧彎下腰,將燕時洵整個環抱在懷中,寬闊挺拔的肩膀和胸膛像是牢不可摧的屏障,可以為燕時洵和他懷中的孩童擋去所有風雨。
明明鄴澧的一舉一動間,完美的肌肉線條所帶來的力量感,在無聲訴說著他的強大,對惡鬼的震懾力也昭示著他的力量。但他落在燕時洵身上的動作,卻如此輕柔,如羽毛般輕盈。
燕時洵皺了皺眉,覺得有哪裏不太對。
但直到這個時候,雖然被小鬼占著兩條手臂,但他用肩膀無論如何撞都撞不開鄴澧的懷抱,才讓他意識到——鄴澧,好像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強悍。
燕時洵磨了磨牙,將牙齒間鄴澧手掌心的那塊皮肉磨得發熱,流出的絲絲血液染紅了他的唇瓣。
鄴澧輕笑著,越過燕時洵的肩膀看向他懷中那小鬼的目光,卻帶著居高臨下的憤怒和冰冷。
像是在說——
你傷到了我的驅鬼者。
鬼怪之中的法則,永遠比人類更純粹。
——最強者,為王。
小鬼感受到了來自鄴澧的威懾,它畏懼的向後縮了縮,也不敢再掙紮,在燕時洵的懷中安靜了下來。
這讓沒有看到鄴澧眼神的燕時洵有些訝然,不知道這臭孩子為什麼突然停下來了。
而鄴澧緩緩抬起原本放在燕時洵肩膀上的手,修長的手掌落在小鬼的頭頂,大手覆蓋了它整個天靈蓋。
“了結了怨恨,就該醒了。”
鄴澧垂眸,居高臨下的目光冰冷無波:“你受困之物,從來虛妄。”
這一聲就像是按下了暫停鍵。
整個井公館的空氣都凝固住了。
潛藏在陰暗中的鬼怪瑟瑟發抖,無聲慘叫著化為霧氣散去。
而圍繞在燕時洵和小鬼附近的黑霧,也漸漸散去。
原本形象猙獰的小鬼,慢慢變成原本的模樣。
漆黑的皮膚之下血肉填充,臉頰上重新生長筋肉和肌膚。
當黑霧徹底消失時,燕時洵懷中的孩子,已經重新變回了那個穿著小西裝背帶褲的孩童。
他軟趴趴的窩在燕時洵的懷中,表情還有些愣,沒有反應過來都發生了什麼。
仿佛剛剛所有可怖的場景,都是幻象。
可實際上,如果不是燕時洵用自己同為惡鬼入骨相的血肉,壓製住了小鬼的發狂,又被鄴澧散盡了小鬼的力量,這件事不會善了。
但身後,林婷充滿擔憂和關心的呼喚聲傳來。
“小寶!”
孩童的小身軀瞬間僵硬了。
燕時洵嗤笑,他慢慢鬆開孩童,抬手拍開了鄴澧捂著他嘴唇的手掌,瞪了鄴澧一眼。然後才顧得上抬手摸向自己肩膀,確認自己的傷勢。
“臭小鬼,還記得你剛剛幹了什麼嗎?”
燕時洵眉眼間帶著冰冷的平靜:“隻差一點,你就殺死了你的母親,連帶著井公館和租界區裏滯留的所有人,都會成為無辜的亡魂。”
“如果你真的走到那步……誰都救不了你。”
燕時洵的聲音很輕,散落在空氣中:“你再也無法見到你的母親,甚至,她會因為你所做的事情而憎恨你。”
“你的母親林婷,拯救過成千上萬的生命,而你卻肆意屠殺。你覺得,你母親會怎麼看你?”
孩童抿了抿唇,不等說什麼就先抽了抽鼻子,像是要哭出來,泛紅的大眼睛裏也充溢著懊惱。
顯然,燕時洵讓他意識到了自己所做的是怎樣的錯誤,那所導致的結果,不是孩童敢承受的。
燕時洵感受到肩膀上的黏膩觸感,知道這是舊傷的縫線徹底崩開了。
嘶——還得再去醫院重新縫線,嘖……
他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放下染著鮮血的手,就緩緩站起身。
“不過,你那些愧疚還是別的什麼情緒,都先往後放放吧。”
燕時洵修長的手指,從孩童的臉頰上擦過,指腹在上麵留下一道血痕。
他似笑非笑的低頭看著孩童,唇角挑起一個惡意的笑:“現在,我要找你媽媽告狀了,而且你媽媽也一定會問起剛剛那到底是怎麼回事。而我並不準備瞞著她。”
“所以——”
燕時洵仰了仰頭,嗤笑道:“你還是先想想,要怎麼對你媽媽解釋吧。”
孩童:!!!
“至少我覺得,一頓揍是免不了的。”燕時洵語氣涼涼的又加了一句。
頓時惹得孩童耷拉著眉眼,哭唧唧的用小爪子拽住了燕時洵的西裝褲,似乎是想求情。
但不管怎樣,之前那副傲氣又惡意十足的態度,孩童是拿不出來對著燕時洵了。
——心,心虛啊qaq。
況且……
孩童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燕時洵俊美的麵容。
他能感覺得到,燕時洵和其他生人不一樣,他不是來殺他的。
他是來……幫他的。
就像是他曾感受過的父親的懷抱,溫暖又可靠。
孩童同樣看到了燕時洵肩膀上大片的血跡,有些懊惱的抿了抿唇。
他抬起爪爪,摸了摸燕時洵蹭在自己臉上的血痕,覺得自己應該道個歉。
但就在這時,卻聽燕時洵朗聲道:“林婷先生——”
孩童:!!!嗚嗚、
作者有話要說: 1:引用於右任《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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