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上達天聽之後，竟然好幾名重臣同時為曲氏父子講情，最後竟真令聖上親筆改判，隻剝去曲氏子的功名，罰銀一萬兩便算結案。
事情到這裏，楊旭也隻算幫助了曲氏一家人。但他隨後上了第二道奏折，請求陛下廢除商人不得科考的規定。
其實這一條以前不是沒有人提過，但之前的那些人都跟商人有或多或少的牽扯。楊旭不同，他出自山西地主家庭，姻親中也沒有商人，沒有利益牽扯，他做這件事不敢說完全出於公心，但對他本人而言，完全沒有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同祖製挑戰。
那個時候楊旭能出來上這一道奏折極其難得。何況那次事件之後，楊旭得罪很多人，還差點被人構陷，以致於不得不掛冠離去，從此再也沒入過官場。
這樣更顯得楊旭之前的那道奏折全無私心。
“楊公高義，我們這些商籍仕子都銘記於心。”那位先生說完話，就有人衝時苒拱手。
更有人直接讓仆人取來名剌：“以前是不知道楊營造是楊公族人，現在正好老夫在杭城官場認識些人，若楊營造有什麼事，直接讓人來尋老夫。對了，老夫是……”
一會兒功夫，時苒手上竟接了五六份名帖。她也不矯情，江南本地勢力極頑固，她一個外地人，又是個姑娘家，想做一點事還得要麼弄排場，要麼借顏太監的勢，使出這麼多心眼，也才能正常開展工作。有了這些本地人的承諾，她若善加利用，對她目前的處境肯定會有不小的改善。
外公去世了這麼些年，想不到還能在這裏以這樣的方式得到他老人家的照顧……
時苒按捺住神思，其他人都說完，那位黑須白發的先生最後開口：“我雖不比諸公有能耐，但楊公於我有大恩，楊姑娘若有事，隻須到衢州石門書院尋我，某當盡綿薄之力。我是曲奉，號連山。”
“您是連山先生？？？”時苒猛地抬頭。
連山先生：“怎麼？楊姑娘知道我？”
時苒當然知道連山先生，外祖父交給她的畫中，有好幾幅就是出自這位連山先生之手。外祖父生前把玩過很多次，她也很熟悉。
但她以前隻知道這位連山先生才高八鬥，因為舉業不順，最後選擇寄情於山水，才三十來歲就創作出《鬆石望月圖》那樣富麗與奇峻並存的大作。隻沒想到，連山先生的“舉業不順”竟是這樣的原因。
“連山先生是當世書畫大家，小女子曾有幸在堂祖父那裏瞻仰過您的《鬆石望月圖》，想不到今日終於見到了本尊。”
連山先生露出懷念的神色：“尤記當年與楊公執杯對飲，想不到這一別就是生死兩隔。楊公生前，楊小姐知道多少？曲某的畫現在在何人手上？”
時苒還沒答話，連山先生又擺了擺手：“不急在這一時，可惜曲某現在有事在身，隻能請楊小姐改日再聊。”
他這樣一說，有人也道：“是啊，老夫也得走了。發生這樣的事，我得回去一趟。”
“沒錯，大皇子的海船失蹤可是大事，我得尋人問清底細。諸位，楊小姐，改日再會。”
這些人其他的話時苒都沒在意，隻這一句晴天霹靂般：大皇子海船失蹤？他們說的是鴻臚寺出使的那一班嗎？薑益在那艘船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