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情如火, 片刻不等人。
時苒的請求雖令眾人為難,有些人想到她跟鴻臚寺的淵源,關鍵現在不是討價還價的時候, 大夥看她態度堅決,不願意在這種小事上跟她僵持, 很快答應下來。
為防萬一,祁老爺事先跟她說好, 這次南下事起倉促,行宿條件不要說比不上官船,就是普通的客船也很難說, 更有可能會不分男女睡大通鋪。
這些時苒都答應下來,並再三保證,自己一定有什麼條件做什麼事,不令大家為難。
饒是如此,上船之後, 時苒看到客船的條件,仍是臉色變了數變,好不容易忍受下來。
幾個商人包的是條上窄下寬的廣船, 這船中等大小, 總共才隻有兩層高。第一層一通到底,顯然是裝貨用的。第二層共八個房間,前麵五個被塞滿貨物, 隻有三個供他們這些不速之客瓜分。
各家來的二十幾個人差點塞爆這三間房,有兩個還被發配到了底艙跟水手一起住。時苒主仆兩個實在沒位置住,最後被分到底艙一個雜物間,同船上兩個負責做飯的船娘住在一起,四個人需要分享一張充斥著海水和鹹魚味的床鋪。
底艙和樓上的環境天差地別, 房間裏頭悶得像進了蒸籠,站在門口,熱浪一陣陣向外翻,地板都仿佛是燙腳的。剛一進門,主仆兩個差點被熏得一個跟頭栽下去。
時苒尚且如此,更何況跟著她來,從沒出過遠門,到現在還沒進入狀況的荷穗?
幸好當時事起倉促,槐花留在店裏照應織機,還不知道她的好二妹已經招呼沒打一聲,膽大包天地再一次登上海船,兩個姑娘就這麼遠行去了。否則,她可沒那麼容易,這樣順利瀟灑地脫了鉤。
跟時苒主仆同屋的兩個船娘都是廣府人,一個叫阿清,一個叫阿九。阿清年約三四十,是個寡婦,據說是船長的遠親,正因如此,她才能以女流之身,在船裏得到一處容身地。阿九是她女兒,剛滿十五,看見船上來了漂亮的同齡人,很熱情地接過他們的行囊,忙上忙下,幫著主仆兩個安頓下來。
這次出行的環境前所未有的惡劣,上船不到半個時辰,荷穗就堅持不住,吐了一地。
阿九很老練地拿出一丸香藥,讓荷穗壓在舌底躺上床休息,又給她燒了壺熱水清洗。
吐過後的船艙味道益加難聞,時苒在艙裏待不住,隻好走出來透氣。
此刻全艙隻有四個女人,甲板和走廊上到處是光著膀子的水手來回跑動。
想到來之前,連山先生囑咐她道:“這次你們乘坐的貨船船主雖說跟我合作過幾次,是個講禮數的人,但他手下那些人都是苦力出身,那些人言行粗鄙,不講什麼規矩。船裏背陰處多,你一個姑娘家,沒必要的話,最好避忌一些少出門,免得生出事端。”
時苒盡量避開人群,走到船尾處,看見阿九一腳跨在船圍欄上,一雙粗拙的手捧著一大堆繩狀物用力往上拉,手上的青筋都曝了出來。
時苒忙去幫忙,沒料到她手上的網子沉重無比,時苒咬著牙根,整個人貼到船邊,用盡全力才將這堆繩子拉了上來。
“刷”,魚網連著跳動的魚被擲到甲板上。
時苒揩揩汗,見阿九笑得憨厚:“這網子重,時小姐,你沒抻到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