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行商遍天下, 又出了這麼大的事,這次來的人多是杭州大商人的大管事,這些人天南地北地跑, 光是廣州,來的就不止一回。時苒跟著下船的人一起, 作為女眷,很順利地到了廣州府江浙會館下榻。
各家都有事忙, 沒人把時苒主仆這對掛件放在眼裏。時苒主仆兩人去房間放個行李換身衣服的功夫,跟她們一同下船的管事們都已經不見了人影。
“二小姐,咱們現在怎麼辦?”
走出會館, 兩層木石混合的騎樓映入眼簾,入耳處全是有如天書的廣府白話,所見之人沒有一個熟麵孔,荷花立刻慌了神,抓住時苒的手, 險些哭出來。
時苒麵上鎮定,心裏也敲著鼓。
好在她要找的地方在會館隨便拉個人就能問到,“姑娘您問巡撫衙門?從這裏走, 向這邊再穿過兩條街, 街上最闊的門麵,往裏頭進就是啦。”
為了照顧同鄉,會館裏請的夥計都是江浙人士。被小夥計帶著口音的杭城話一問, 會館其他人都紛紛看過來。
“剛剛那個姑娘在問巡撫衙門,她是巡撫的什麼人?”
“會是什麼人?攀關係的人罷了。這人真要跟巡撫有關係,肯定直奔巡撫衙門,還會住進咱們的會館?”
“可我瞧她穿的那身衣裳,是織造府今年新出的花式, 說是打算進上用的。就算跟巡撫沒關係,這姑娘的出身也不一般吧。”
“是嗎?她穿的什麼衣裳,我倒沒留意。”
“等她回來了,你們再問她不就是了?在這瞎猜,能猜出什麼來。”
“……”
身後的議論,時苒主仆倆都沒聽見。聽小夥計的話,巡撫衙門離會館不遠,但時苒仍是一出門便招來了一輛馬車,跟荷花兩人坐了進去。
大陳朝禁海百餘年,唯有廣州府每年有一次對外貿易的機會,因此,這裏常年彙聚著八方客商,商業運輸業極為發達。這一帶又是各省府會館最集中的地區,幾乎每一間會館的門前都停留著好幾輛馬車。
時苒沒問價,直接招來最貴的馬車,特意囑咐車夫不必著急打馬,長長籲了一口氣。
世人都是先敬羅衣後敬人,她今天特意穿上最好的衣服頭麵,擺出最大的排場,卻也沒有全副的把握,能夠得到希望的幫助。
…………
巡撫衙門後宅,尹夫人聽見門房的話,很快想起來這個在船上跟自家女兒同行過一路的小姑娘,眉頭微皺:“你跟她說,我們五小姐不在家,請她回去吧。”
尹家人隨曹巡撫到任之後,同曹巡撫一家人一道住在巡撫衙門後宅,跟以前別府另居,自己能夠當家作主不同,有許多事,都需要避諱注意。
特別是在尹老爺這個位置上,許多人夠不到巡撫的門楣,總想著來找師爺的門路,多少師爺都栽在這一條上。尹夫人隨尹老爺多年侍奉主家,對裏邊的許多避忌都心中有數,明白自己該怎麼做才能不拖後腿。
雖說這個楊姑娘跟女兒有些交情,但巡撫衙門此時正值多事之秋,有些不必要的交際,能推便推了罷。
巡撫衙門後宅門房,時苒得了門房的傳話,笑容不變:“那我改天再來,有勞您了。”說著,她遞出手中捧的匣子:“我閑來無事給五小姐準備了一些禮物,等她回來後,還要勞您轉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