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快披上。”茜桃遞上氅衣。
蕭青鸞眼睜睜看著齊輅把自己的氅衣給謝冰若,看著二人郎情妾意,她心口鈍鈍地痛。
雖看不清齊輅的表情,可她知道,齊輅那樣清傲的人,若非十分歡喜,豈會做到如此?
放榜之後,他二人是不是就要成親了?
蕭青鸞把氅衣接在手中,往上空一拋,金絲紅綾軟鞭直直劈上去,氅衣碎裂,落入青菱河中,驚得茜桃、翠翹久久回不過神。
聽到鞭聲,齊輅側眸望過去,隻看見一道瘦長的背影,少年錦衣玉冠,步履如風,很快便上了一輛馬車。
車廂窗帷上繡著龍爪花,嫣紅豔麗。
齊輅眸光微閃,遲疑一瞬,清肅的眼神,多了一絲清明。
這輛馬車,他見過的,就在上元夜。
“輅表哥?”謝冰若輕喚一聲,朝齊輅看著的方向望去。
並未注意到已經往遠處駛離的馬車,她定定神,指著剛靠在渡口的小舟:“那小舟上的人,似乎是軻表哥身邊的小廝。”
一句話的功夫,那人已跳上渡口,一副著急忙慌的模樣,不知在找什麼,正是齊軻身邊的小廝元寶。
“元寶。”齊輅大步走過去。
謝冰若攥著氅衣前襟,把闊大的氅衣往身上裹緊了些,努力跟上他的腳步。
聽到聲音,元寶愣了一下,見是齊輅,瘋跑過來,抹著淚求:“四公子,快救救我們公子吧,他快沒命了1
沒等他們登上小舟,河心畫舫也靠了岸。
客人們早已嚇破膽,也不敢看熱鬧,推著擠著往下跑。
元寶急著捶胸頓足,紅著眼,避開擁擠的船客,帶齊輅往畫舫上去。
畫舫不是良家女子該去的地方,謝冰若雖一臉擔憂,卻停下腳步,規規矩矩立在渡口等候。
一邊往上走,元寶一邊解釋:“三公子看上花魁容娘子,惹了長公主殿下,一鞭子給扔進河裏。”
酒肆窗口看到的情形,在齊輅腦中閃過。
“這才剛進二月,河水多冷啊,我們公子還不會遊水,險些淹死,長公主雖把人撈上來,眼見著就剩一口氣,卻非要齊府的人來認領,幸好四公子您在1元寶仍在說。
齊輅心下已然明了。
原來,方才那位手持軟鞭的錦衣少年,就是齊軻曾口口聲聲說要好好治治的長公主。
望著船尾躺著的,幾乎是奄奄一息的齊軻,齊輅唇角微微動了動,明知不該,他眸底卻盛著淺笑。
三哥成日眠花宿柳,不思進取,竟被女扮男裝的長公主整治了一番,若是三哥從此洗心革麵,倒也不是壞事。
一番周旋,齊軻被他的兩個小廝扶著,帶下畫舫。
齊輅走在前麵,回頭看了一眼,清肅的眸光掃過齊軻慘白的麵色,烏青的唇,轉而衝謝冰若伸出手:“氅衣。”
聞言,謝冰若愣愣脫下氅衣,遞過去。
剛被氅衣捂熱的身子,忽地重新浸在清寒河風中,謝冰若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她抬眸凝著齊輅,齊輅卻隻顧著齊軻。
眼見著齊輅把濕漉漉,凍暈了的齊軻裹好,隔著氅衣背起齊軻往馬車方向走,甚至沒回頭看一眼她是否跟上,冷風冰箭似的穿透謝冰若胸腔,紮在她心口。
輅表哥真的有關心過她嗎?還是,她碰過的東西,他本就不打算要了,才替她披上?
回府後,齊輅把人送到正院,府中如何兵荒馬亂,他便沒再管。
隔日,齊軻醒轉,小廝元寶把洗好烘幹的氅衣送過來,齊輅放下手中兵書,神色如常關心了幾句。
人一走,行川捧著氅衣,正要放進內室衣櫥,突然聽到齊輅開口:“燒了吧,往後勿要把我的衣物交給旁人。”
語氣淡漠如常,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嫌惡。
行川頓住腳步,身形僵在原地,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齊輅後半句是何意:“並非行川自作主張,隻因表小姐是公子的未婚妻。”
“即便是妻,又如何?”
行川徹底醒神:“行川遵命。”
青菱河上,長公主女扮男裝,為了花魁娘子對太傅之子大打出手,險些鬧出人命之事,很快傳遍京城。
不僅如此,連督察院的禦史們,也紛紛上奏彈劾。
蕭勵氣得午膳也沒用,把彈劾的奏折丟給皇後薛嬛,令她盡快替蕭青鸞尋個能降得住她的駙馬,轉頭便召國師問固元湯的進展。
國師說最要緊的一味藥材,需要些時日才能尋到,可一日不飲固元湯,蕭勵心下一日不踏實,連後宮也去的少了。
長公主府中,蕭青鸞手持銀質小叉,叉起一枚切好的新貢紅莓果肉,遞至櫻紅的唇畔:“不去,定是皇兄逼皇嫂給我選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