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其他人格認為應該去, ”霍聞澤眸色深沉地告訴他,“但是霍忱本人還沒有表態。”
奚遲知道這肯定很難抉擇,伸手握住了他冰涼的手:“你們好好商議一下吧, 我去煮點薑湯。”
他站在廚房裏,有些失神地盯著鍋裏翻湧的湯,辛辣溫熱的霧氣繚繞在眼前,驅散了雨夜的冷。
其實他頭腦裏也是一團亂,忍不住想憑什麼, 明明霍忱已經決定要走出來,還要不遺餘力地把他拖回黑暗中, 難道人就不能有重獲新生的機會嗎?
但今天他的男朋友已經足夠艱難了,他必須表現得冷靜一些。
他把薑湯盛出來, 走到書房門口,聽見裏麵傳出說話的聲音,停住了腳步。
“你為什麼覺得我會去救仇人的孩子?”霍忱語氣裏帶著一絲漫不經心, “那兩個小崽子的死活和我有什麼關係。”
沉默了一秒, 裏麵又響起霍聞澤的聲音:“其實你已經決定了。”
霍忱嗤笑了一聲:“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
“我當然了解你,”霍聞澤篤定地說, “因為我就是你。”
裏麵又安靜了片刻,霍忱慢悠悠地說:“二十多年,你終於敢承認這一點了。”
頓了頓,他又道:“你要知道, 我並不是向你妥協。”
奚遲收緊了捧著碗的指尖, 他差不多料到了這個結果, 經曆過相同的綁架案, 親眼看見自己的哥哥永遠留在了童年, 大概誰都無法眼睜睜看著相同的悲劇發生。
這時, 他麵前的門忽然被拉開了,他看著霍忱微微怔了一下。
“不燙手麼?”霍忱難得表情認真,從他手裏把湯碗接過來。
他這才感覺到手心殘留著一片滾燙,和霍忱一起坐下,看對方吹著薑湯上的熱氣,在屋外雨聲連綿的背景裏竟有一絲靜謐的感覺。
他有不少話想說,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霍忱抿了一口湯,衝他彎了彎眼睛:“很好喝,一點也不辣。”
奚遲無奈道:“那不是說明失敗了麼。”
“我喜歡。”
霍忱這麼說著,不緊不慢地把一整碗薑湯都邊吹邊喝完了,才準備離開。
奚遲拿了把大傘送他下去,到了一樓還沒出門,就感覺到一陣濕冷的風從外麵吹進來。
“你上去吧,寶貝。”霍忱對他說。
奚遲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霍忱知道他擔心,伸手把他摟進了懷裏,在他耳邊道:“別怕。”
忽然墜入溫暖而堅實的懷抱,他心裏毫無防備地坍塌下去一塊,累積的酸澀不停往外湧。
他環住了霍忱的背,同樣緊緊地擁住了對方,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把它堵上。
霍忱親了親他的頭發,聞見他發絲間淡淡的香氣,輕笑道:“你騙人,明明答應和我一起洗澡,卻自己洗過了。”
奚遲愣了一下,沒想到他這個時候還在說這個。
“……我從醫院下班,總要先洗個澡。”
霍忱又在他發梢上蹭了兩下。
奚遲覺得他的態度簡直像要去上個普通的夜班,也不知道他是根本就不緊張,還是在哄自己。
“周昀綁架孩子的地方在哪?”他突然開口問。
霍忱的眼神頓了一下。
奚遲看向他的眼睛,看出了其中的猶豫,堅持道:“你說過有事不會再瞞著我,問你什麼都會告訴我的。”
霍忱被他執著的眼神盯著,敗下陣來,告訴了他。
“你解決後盡快聯係我,如果天亮之後,我找不到你的話,我會報警。”
奚遲說著,再也無法抑製情緒,總是湖麵般平靜的眼底湧起波瀾:“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你的安全更重要。”
霍忱看他的目光一片柔軟:“好。”
等他看到霍忱轉身撐開傘,背影融進了雨幕中,好像馬上就要消失似的,忍不住開口叫了一聲對方的名字。
霍忱立刻轉過身,三兩步走回到屋簷下,低頭吻了他。
唇上的觸感微涼,像一片羽毛般擦過,撤離的時候他有種衝動,想自私地告訴對方別去了。
但最後他隻是眨了眨眼道:“小心。”